黑云压关关欲摧,寒风呼啸夜漫漫。
距离东城门约有两百米的灌木从中,和这长夜相对的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将军,南阳军跟在我们后面。”有兵卒来到了靠前的几个人影面前,小声汇报道。
那被称作将军的男子身体往后倾了倾,但因为天色太暗,隐约能看见婆娑的身影。
“不用管,他们跟着就跟着吧!”深沉的声音从侧面传来,来者正是刘玄。而被唤作将军的男人自是绿林军大将王凤。
刘玄都发话了,王凤自然不会说什么,两人又合计了下,便默默的注视着前方武关的关门。
那用厚铁筑成的大门似乎有无穷的吸引力,于其正上方,则不断有戍卒来回走动。看有眼尖的人会发现,那原本巡视的戍卒正不断的被换掉崭新的面孔。
关门上的城墙两端,油火犹如快要熄灭一样,不断闪烁着。
距离天明不远了,此时正是一天中最为黑暗,最为寂静,也是最困乏且令人大意的时候。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细小很不容易引人注意的声音响起了。
这是关门被打开的声音,只是因为此时东门处全被换上城门校尉邹发的自己人,所以到了此刻,很少有人发现。即使有了发现者,也会被第一时间给邹发的亲从给结果了。
“冲!”
……
孙建今晚失眠了。
失眠到不是说睡不着,而是不想睡。
从夜幕的将领会后,孙建便坐在城西的屋内,不断的翻看着各处之奏报,心中对当下的局势默默做出预判。
“只要认真把守,武关可保证之三月不失守。只是常安的调动能力太差,天下各地又是叛乱四起,援军也只怕会打散。除非各处军士能拧成一股绳,士气大振,否则,很难挽回近两年来的颓势……”
越是想到这些,孙建的心越是沉到了谷底。
先帝王莽驾崩之前,谁又能料到天下会变成现在这么一个样子?
内中功过是谁的?很难说得清,有先帝在世时,遗留下的问题,当然也有朝臣包括皇帝王临的处置不当造成的结果。
“北方都护府下的胡人,只怕也有重生异心,还有西南的羌人……”
作为常年在外戍守边关的将领,孙建起于微末,对于大新周围的局势最为清楚。
打了个哈欠,孙建打算眯一会,也便尽早起身,今夜是属闻忠值守。
他和二人各有分工,一人负责白日的战事,一人负责夜间的战事。
二人皆是很有经验的将领,由此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战时决策的正确性,避免误判给战局带来不良影响。
吹灭了油灯,孙建刚刚躺下,突然听到了武关东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莫不是睡得太晚,出现了错觉了?”孙建摇了摇头,这声音很嘹亮,绝非什么错觉。
若是叛军于夜间攻城也不可能,记得东面是由一位邹发的将领守卫的,此人是闻忠的老部下,守城经验不缺,且能得闻忠如此推崇,随机应变的能力也应该是不差的。
不知为何有种心绪不宁,孙建有些不放心的重新穿上开铠甲,拿着长枪,打算去外面看看。
其人刚出院门,只见迎面一个小将浑身是血的的纵马过来。
孙建记得这个人是谁,乃是闻忠的亲卫,名叫魏贤,他挥手令左右亲卫不用拦着。
“将军不好了!叛军从东侧……东侧攻入关里了!”
在魏贤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从马上滚落在地,其之背部插着的箭矢非常引人瞩目。看来是伤到了肺腑,只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前来报信。
“怎么可能?”
眼前的事实不可能作假,孙建的眼睛顿时瞪圆了,他到现在也想不通敌人是怎么进来的。来不及管躺在地上的尸身,当即挥鞭纵马往东侧冲去。
身后的亲卫亦是跟随。
当抵达武关东侧,孙建悚然间发现问题要比他想象中的严重,关门处的新军所剩无几,皆是密集的叛军往内涌入,来援的新军则是不断后退。
在四散的油火下,能看到闻忠正与亲随一道尽力抵抗,嘴中不断涌出一些谩骂声。
“邹发你真罪人也!我闻忠就算是死,也要亲手斩杀你……”
单凭这么几句,旁人包括孙建都明白发生了何事,他心中愤怒的同时,亦是明白此事不是生闷气的时候,当竭尽全力把入关的叛军赶出去。
向左右亲卫下令,即让四周的新兵来支援,转眼前,孙建自己也加入了前方的战团之中。
……
天明时,能看到武关之内尽是尸体,有新军,也有刘玄等盟军的。
在人数和士气的双重碾压之下,武关终究是被盟军给占领了。这场凌晨的战斗足足持续了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内,城内的新军要么被俘,要么战死,要么逃窜。
“武关终于是拿下了!若非季弟昨夜的决定,我们南阳军只怕连汤都没有的喝功劳全被赤眉军给捞走了……你们刚刚是没有看到刘玄那表情……”刘縯站在关内,带着幸灾乐祸道。
刘秀无语的看了眼大兄,然后摇了摇头“凭借拿下武关之举,赤眉军的声势只会压过我们南阳军,还有绿林军。
且在现在,我们还是盟友,表面的关系还是要维持的,毕竟在关中,可是有二十万的精锐新军。
下一站——蓝田,事关重大,待清理过战场后,我等要好生谋划下。”
……
一行不过两千人的新军队伍,延绵在秦岭深山中,人人皆是一片垂头丧气。
中间的担架上抬着一个气息微弱的中年男人,他目光有些迟钝的望着周围,可见其手臂,后背,大腿皆有重伤,因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
此人正是重伤的孙建。要不是亲卫将之强行带下战场,现在恐早就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将军,这已是深山之内,按照向导的说法,一直往前会有条小道往蓝田而去。”一名军士杵着拐杖,于一旁担架上的中年人耳边汇报道。
孙建的目光转动了两下,微微侧过头“武关失守,关中危矣!闻将军的尸骨可曾寻到?”
“未曾,还请孙将军节哀,武关之战,非将军之罪,乃是我等中除了叛徒,常安定会谅解的。”少年军将的话语说到了最后,语气越来越弱。
不知他们由这深山赶往常安,常安尚在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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