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又名宛县。
周宣王时,即为申伯封地。于春秋之时,在楚灭掉申伯国后,建立宛邑。
弹指一挥间,数百年过去。
到了大新始建国年间,皇帝王莽更改天下地名,宛县即被易名,改为南阳县,连带着所属的南阳郡,也是变成了前队郡。
不过在民间和普通官吏的口中,依然延续着前汉的旧称,新地名多是用以上奏的公文之中。
另有宛城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陆路和水路的便捷,外加处于南阳盆地的腹地,一直是商贾云集之地,其之富裕程度,可以名列天下乡邑前几,更是南阳郡的郡治之所在。
时年由常安下令,设置五均官,宛县即属五都之一,足见其在天下的重要性。
于此重邑,自是驻扎了不少兵力,以卫南阳。
和南阳郡大部一样,宛城这段时间天气炎热无比。尤其在前两日的雨水过后,整个空气里似乎都被蒸发的热气给笼罩。
正常人走在街道上,只觉像是进入蒸笼一样,更别说是那挑着担子的走卒或农夫了。
街道两旁,有商贾有气无力的喊着号子,贩卖各色商品,多是一些用以遮凉的伞具,或是王家商肆产出的新款夏日胡服,也有买粮草或是清汤的商贾于烈日下吆喝……
正午的时候,一辆牛车停留在宛城城外,一位少年带着这样的斗篷下了牛车,而后通过城门口几位卒士的查验,顺利的踏入了城内。
他先是在街边的一处茶肆里,要了三钱一碗的普通凉茶,喝下肚后,才往城中走去。
路过一个摊位,买了些茶叶,使商家包裹后提在手中。
少年最终一个牌匾上写着“李府”的大院前停下。
于院落的门前,几个仆从正有气无力的站立,他们的站姿看似随意,但听视觉非常灵敏,一见有陌生人来,一位拿着棍棒,另一人则是回了院内,似是禀报着什么。
“君子何人?于我李家有何事?”仆役是个颇为壮硕的汉子,手上的茧子,很容易让人发现他是个常年练武的武夫。
少年取掉了头上的斗篷,仰头望了眼门前的李府,又扫了门前那两个颇为威严的石狮子一样,以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地方。
这李府,他于郡学中学习时来过数次,正是好友李通的家。
今次相约之地便是于此,再看眼前的这位李府陌生的护院,少年更肯定了心中的猜想,心里又有些狐疑,大兄当日是如何说服李家的?
“我乃蔡阳刘秀,受邀来参加李公的六十寿辰。”
没花到一刻,仆从来报,同为少年,又与刘秀交好的李通亲自出府迎接。
“文叔,你可算是来了!劳得刘大兄唠叨了好几日。”
……
文叔正是刘秀的字,这个字是几月前,刘秀刚满二十岁时,郡学内欣赏他的董先生为他起的。
董先生曾为太学博士,退下来后,便回到了南阳,闲暇时于宛城的郡学内教授经义。名字弟子众多,刘秀即为其一,也是董先生较为看重的一人。
李通要年长刘秀一些,仪表堂堂,身个和其父李守一样高大,约有九尺,足足比刘秀高出了半个头。其本在今年受举荐要担任县丞的,只是荆州动乱,加上天子更替,此事也就作罢,既而于宛城的家中休养。
“次元,劳你们等待了,家中有些事情尚需处理,来的就迟了些。”刘秀行礼道。
“无妨,快随我进去,若是刘大兄知晓你来了,定是欢喜。”李通笑道。
二人便一起往院中走去。
李家府院的占地面积于宛县县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内中不仅居住着李通这一脉的,还有其他数脉的李氏族人。而李通之父李守这一脉于李氏的话语权并不算高,主要是因为李守不是李太公的嫡长子有关,家中大事也多是李守的两个嫡兄长的意见为主。
待那守卫李府的护院没有注意,四周无人时,李通故意放慢脚步,于刘秀耳边低语道:“文叔,事情你都知道了。若我告诉你,我李通也是三日前,一些人来到我李府时,我才知晓,你信吗?”
“难道说……”刘秀一愣,忽的想起了什么。正如李通和自己交好一样,李家的另一人同样和自家兄长刘縯交情不错。
旁侧的李通苦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正是我那堂弟李轶和刘大兄商议的,偏偏得到了家中伯父的支持。
正碰巧我父不在家,尚于常安任上,我当时也是回了岳翁家中。等我回来时,看到家中突兀出现的许多陌生人和刘大兄,李轶才告诉我,他们或谋大事。
唉,我父想来正直,若是知晓家中出了两个逆子,只怕会气死。
事已至此,也无办法了,所谓时势造英雄,我李通也不愿碌碌无为过一生,只求能举事成功。
且我已于常安去了信件,只盼着我父能火速离开,莫要受了牵连才是。”
慢走说着话,只见一个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了两人面前,正是刘秀长兄刘縯。
“呀,季弟你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继续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做什么杂交育种。既来了,阿母和小妹可是安置妥当?”
大概有一年的时间未见,刘縯这位长兄给刘秀的感觉,比以往更加稳重了些,可依然掩饰不住他对于自家兄弟躬耕农事的埋怨。
“阿母和小妹,我已按照兄长信中所言送回了樊家,那地……自是没种了。”刘秀向兄长行礼道。
听到刘秀说到“小妹”时,于一旁笑眯眯的李通目光闪了闪。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上次于蔡阳县于刘秀家中做客时,李通意见刘伯姬就惊为天人,且在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这或就是古人说的一见钟情?
李通曾不止一个夜晚,回想过那个让他难以忘怀的面孔。
重逢的兄弟二人自是没注意到李通的异常。
谈到兴奋处,只见刘縯拎起大巴掌拍了拍刘秀的肩膀,满是欣慰:“不错,季弟你终于是开窍了,如今莽新正处于生死存亡之秋,是我刘汉复兴的大好时候,还去种什么地。跟着为兄,一起恢复我刘汉才是。
李通,也别干站着了,你两人快随我进去商议刚刚所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