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真是袁本初在给李傕、郭氾二贼供粮?元常,难道李傕临死所言都是真的?”
“不至于吧?李傕、郭氾可是帮着董卓灭了他袁氏一门几十口人呢!”
“就是啊,他怎么能勾结仇人,反对朝廷呢?”
雒阳的大将军府内,曹昂、曹顺和曹纯三人从钟繇那里听说袁绍才是李傕、郭氾背后的“大粮主”的第一反应,都是难以置信!
那可是四世三公的家主袁绍啊!
那可是“救士人、诛宦官、讨董卓”,一心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汉室江山的袁绍袁本初啊!那可是高风亮节,正义凛然的汝南袁氏之长啊!
他怎么也联贼叛汉了呢?
而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说袁绍联贼叛汉的那人,居然还是雒阳这边的外来士族首领,和袁绍同州的颍川钟氏的钟繇!
谁都知道,颍川派士族和袁绍的关系那是相当之好的,袁绍麾下也有一伙颍川派。钟繇自己都有几个亲朋好友在袁绍营中任职呢!
袁绍即便入朝辅政了,也不会打压钟繇这个豫州老乡,而钟繇在朝中的地位将会更加稳固,甚至可能压倒杨修成为尚书台事实上的一把手。
所以钟繇诬蔑袁绍造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面对三曹的质疑,钟繇只是一声叹息:“实不相瞒,吾也不愿意相信袁本初乃是为傕、氾二贼供粮的幕后之人。但是铁证如山,不容吾不信啊!
李傕临死前说的话,三位应该也知道了。而且左右都候已经审讯了被擒的李傕亲族,包括李傕之子李式,李傕之侄李暹,李傕从弟李桓,李傕的外甥胡封,以及其他一些李傕部将,他们都供认傕、氾二贼的军粮乃是袁本初派人从太原郡通过汾河运到河东郡,然后再转运到弘农郡的已经投降朝廷的李应、张白骑也都证明傕、氾二贼的军粮来自袁本初!
而且如今有能力为傕、氾二贼供粮的,除了袁本初,还能有谁?
至于本初为什么要这么做唉,他如今已手握三州之地,幽州被他拿下也是时间问题。这可是昔日的燕、赵、齐三国之地再加一部分魏国啊!”
钟繇说着话,又拿出了左右都候官寺提供的李式、李暹、李桓、胡封等人供状,一一摆放到了三曹跟前。
曹昂、曹顺、曹纯互相看了看,都点了点头。
其实他们也理解袁绍为什么要拱李傕、郭氾入雒之前只是例行公事一般质疑一下。
曹昂一脸忧国忧民地对钟繇说:“元常如今袁本初的阴谋暴露,只怕不会善罢甘休,更有可能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其实袁绍未必会“一不做、二不休”,但是他亲爹曹操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想都不用想,豁出去干就完了!
这曹昂是以“己爹”度“袁爹”了!
“元常,”曹纯则顺着曹昂的话说,“袁本初有十数万大军,非朝廷所可敌,不如暂迁许县以避锋芒吧!”
“不可!”钟繇摇摇头,“若天子幸许,天下恐将归袁氏矣!”
“元常何出此言?”曹纯问。
“这不是明摆着吗?”钟繇解释说,“如今袁本初的大军已经入了河内郡,眼看就要渡河南来,根本不会给朝廷足够的时间迁移人口、物资若朝廷要匆忙逃走,那聚集在雒阳子城外的西凉降卒数千人,还有刚刚归附,正驻扎在函谷关西的张白骑部一万余人,以及逃往函谷关以西的李傕、郭氾残部至少万余,就都将为袁本初所有了,这可是一万数千西凉兵和一万余黑山黄巾贼!
若皆为袁本初所有,那袁氏之强,天下还有谁可当之?”
曹昂斟酌着道:“那天子的意思是不是要坚守雒阳以抗袁军?只要雒阳能守住半个月,家父的大军就会赶来!”
钟繇笑道:“少将军,曹军不是已经到了雒阳?”
“曹军元常,你说雒阳大将军府和北军之中的曹兵吗?”曹昂道,“可是算上我从许县带来的人马,总共不到四千,如何能挡得住数万袁军?”
钟繇摇摇头道:“少将军,兵不厌诈啊!袁本初可不知道雒阳的曹兵不足四千。
其实现在雒阳城中杂七杂八的兵马也不少,曹家兵马不足四千,刘荆州派来的兵马有两千多,荆州、豫州、司隶等地士族的部曲有万余,天子直辖各军能拉出不下八千,投降的西凉军也有近八千,张河内带来的河内步卒、并州骑兵有约千人如果算上函谷关西张白骑的人马,四万都不止!
只要少将军你愿意打出大将军的旗号,一定可以拉出一支大军屯于黄河南岸的!袁本初如果看见曹家大军屯驻在黄河南岸,一定不敢冒进”
听钟繇说完这个“刘假曹威”之计,三曹之中的曹纯马上就脸色大变——这是要把曹家推上“反袁第一线”呢!
这可万万使不得!
想到这里,他就赶忙向曹昂使眼色,而曹昂也不知道是不是理解能力不足,居然重重点头道:“好!就依元常所言吾马上入宫去向天子请旨出兵!”
“子脩三思啊!袁本初兵强马壮,不可轻敌之!”
曹纯一听这话就急了,反袁不要紧但不能以曹操的名义去反啊!刘琦不是北军中候吗?打他的旗号不行吗?哪怕让曹家军暂时“姓刘”!
听他这么一说,曹昂也忽然想起什么事儿,笑着问钟繇道:“元常,吾妹入宫为贵人的事儿”
钟繇马上拍着胸脯道:“包在我身上,在子脩出兵之前,一定会有诏书下达!”
曹昂一拍大腿:“一言为定!“说着话,他又扭头对曹纯道:“子和,吾妹入宫后,吾等就是外戚了,天家的事情,就是吾曹家之事了!“
河内郡境内,马蹄声如雷而动,八百河北铁骑,护卫着大汉太傅,右将军,冀州牧,邟乡侯,袁氏“长者”袁绍,走在两万河北大军的中间。
在袁绍的身边,还簇拥着不少“袁氏幕府”的幕僚从事。不过距离袁绍最近的,却是两位身着宽大鹤氅,长得乌发童颜,仙气飘飘的中年男子。
这两位男子可不是一般的人,而是传说当中的仙人!
其中一个名叫甘始,是河北甘陵国的仙人,据说是个“练气之士”,可以吸纳天地之灵气。今年已经三百余岁了,但看上去顶多也就三四十岁。
他是田丰、沮授、审配这帮冀州士族推荐给袁绍的“修仙之士”,袁绍为了请出这个仙人,可是破费了不少。
而另一个则是河南仙人,颍川郡的郤俭,郤大仙人!这个河南仙的年纪比河北仙人更大,有三百五十岁了,境界也更高,已经到了筑基辟谷的境界,也就是不怎么吃饭了!
只需要吸纳天地日月之精华就饿不死了,而且人也不瘦,主打一个喝西北风也发福可是省不少饭钱了。袁绍要“请仙上雒”的时候,这个郤大仙人正在冀州游历,所以在花费了不少黄金之后,袁太傅还是很顺利地将之笼络到了麾下。
而这两个仙人也不白拿袁绍的黄金,在加入“袁氏幕府”的时候,都是拍了胸脯的——保证没有任何人包括任何仙人可以用法术对付袁绍!
当然了,如果袁绍自己打仗手艺不行,让人打败了,那两位仙人也不能施法助袁绍扭转败局。这叫“仙家不管凡间事”!小天子刘协用仙法和凡人相斗,那是坏了仙家的规矩,是逆天行事,他俩可不能那么干。
不过袁绍对于这两个仙家不愿卷入凡间斗争的立场,还是有点不大满意。因为这个“仙凡界线”实在有点模糊啊!譬如刘协军和李傕军在谷水前线使用的抛石机,就是一种“半仙半凡”的器械。
抛石机本身并不是法器,但根据可靠情报,李傕的女巫张姜和刘协都往各自的抛石机上施了法。而刘协的法术明显高出一截,所以一样的抛石机,他这边就打得又远又准,还带燃烧功能。而李傕那边的抛石机就打得又近又偏,而且只有石弹,没有火球。
另外,刘协还立马在两军阵中,任由李傕的人用抛石机砸他,结果别说砸中了,那些石弹连刘协的百步之内都进不去啊!
你说这算不算刘协用法术害李傕?
袁绍正琢磨着要不要再跟两位仙人好好分说一番的时候,前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袁绍抬头一看,就看见自己的老伙计兼心腹大将,“袁氏”上雒大军的前部督淳于琼正带着几个从骑飞奔而来,转眼就到了袁绍跟前。
“仲简,你这是怎么了?”
袁绍抬头一瞧,发现那个淳于琼居然眉头紧锁,少见的露出了焦虑的表情。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雒阳的天子还敢发兵反抗“袁氏大军”?
“太傅,请看这个!”淳于琼说着话就摸出一大张有点发黄的大片的纸,双手递给了袁绍。
袁绍接过这张纸,展开一瞧,上面还有字儿,好像是一份告示。
“这是谁的告示?”袁绍顺口一问。
“这是李傕那贼叫人贴在河内郡河阳县的告示,是河内郡的都尉杨丑派人给臣送来的,上面写的是”
“李傕,安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