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时间过得很慢,同时,也过得很快。
因为每天其实都是相似的。
虽然三班只是普通班,学习氛围远远不如一班,但不管怎么说都是高三,班上氛围也紧张起来了。
将一个学期剖成四个月,每个月又是四周,每一周六门课程轮番上个两三遍,这么算的话,时间其实也过得挺快。
天气转凉得猝不及防。烨城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戏言:烨城只有夏天和冬天,没有春秋。事实上,这句戏言非常生动形象。烨城的秋天实在是短得可怜,还未反应过来,气温已经剧降,就好似一夜入了冬。
明明前阵子,还是艳阳高照的天,就这么一晃,袄都要穿上了,风还呼啸刮着。
连黎渺出门的时候,她都听见新闻联播在播放“今日寒潮来袭”之类的新闻。林美芬一听到这个连忙翻箱倒柜地给她找厚衣服。
最后林美芬抱着一堆衣服递到了她面前,啰嗦道:“你把这件毛衣穿里面,这毛衣厚实还保暖,然后再穿校服,再在外面披这件外套。”
“哎呀,”黎渺不解,一口一个馄饨,“穿这么厚干什么,待会我走在路上,肯定特别热。”
“你没听新闻里说啊,寒潮来了,咱这都快过上冬了,别废话,赶紧穿。”
她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饭,最终还是拗不过林美芬,老老实实把衣服穿上了。
结果林美芬仍然不罢休:“这还有一条围巾,好久之前你外婆给织的,你也围上。”
黎渺忧伤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乖乖地把那条围巾围在了脖子上。
最后黎渺出门的时候,感觉自己已经被裹成了一个球,里三层外三层。
事实如黎渺所料,她从家里走到教室,走了一路,都走热了。
她一走到教室,就把校服外面罩的外套给脱了,围巾也给摘了。
没有了那么重的“负担”,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不禁感叹,有一种冷,是操心重的母亲觉得你冷。
她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就觉有凉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直直钻进脖子。
她看向她的同桌,发现他同样裹得很厚实,正把头埋在臂弯里补眠,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
咦,这衣领好低啊,肯定会漏风。
她瞄一眼,果断地把自己的围巾围他脖子上了。
他动了动,却还是没有醒来。
随后,她从抽屉里拿出作业,刷刷写起来。虽然每天都有晚自习,晚自习她也确实会写作业,但是,就凭她那拖延的尿性,她硬是能拖一部分到早上。
殷珺一直到早读下课才醒来。
他懵懵懂懂转醒,然后吸了吸鼻子。
围巾滑落下来,他接住了。然后看了一眼盖在自己身上的围巾——有了这条围巾,他刚刚趴着睡觉的时候,脖子确实不冷了,还睡得很踏实。
“这是你的么?”他抓着那条围巾,问黎渺。
“啊,是的。”她笑嘻嘻,“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谢谢。”他的声音瓮瓮的,不经意地打断了她。
“不用谢啦。”寒冷也无法影响她灿烂的笑。
这节课是物理课,俞鹏一进来二话不说就开始讲课。
按照他的上课要求,大家都得仰着脑袋伸着脖子听课,哪怕她不愿意,她也不敢违逆,只得乖乖地抬头。
然而,她发现,上课之后殷珺那厮却始终低着头。
胆还挺肥啊,这货。
他一直低着头写题,黎渺觉得他有点过分安静了。
她没多问。可是到了第四节课,一上午的课都快结束了,他还是不发一言。
“一起去吃饭么?”她伸个懒腰,站起来。
“不去,你们去吧,我没胃口。”他闷闷地开口,往桌上一趴,又睡下了。
她纳闷地看他一眼,由他去了。
她想着,他可能是晚上没睡饱补眠来着,然而,他下午前面两节课仍然只字未言。
黎渺搭话:“你为什么这么忧伤?”
“我没忧伤啊。”他无辜地耸耸肩膀。可是,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脑袋却转向了另外一边。
她啊了一声,可视线仍然没有离开他。
几分钟之后,他放下手里的笔,开始喝水。
他垂下眼,热气从杯子里蒸腾而上,空气里散出一层水汽。
他啜饮一口,看起来很“乖巧”。这个词形容往日的殷珺不太恰当,可形容此刻的殷珺,确实恰当的。
这样的殷珺,非常清冷,也非常疏离。
黎渺察觉到了自己的心因为这事变得不踏实了。
她知道他并没有生气,她知道生气时的他是什么样子,虽然他生气的时候同样一语不发,可是是没有这种距离感的。
良久,她侧过身问他:“你是不是想疏远我?”
他诧异,挠了挠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害,你不要害怕别人的话,大家都只是说的玩的,你就这样不理我也太说不过去了。”
她的神情一本正经,到后面,她神色骤然变得焦急。
“要是你实在介意他们乱说,我可以现在就上讲台澄清一遍!”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明白过来。敢情她是觉得他因为闹绯闻的事要疏远她。
他失笑,很无奈的笑,那笑还带着点苦涩——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对他有点不一样的感情啊。
见他不说话,她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现在就上去说!”
“不用。”他伸手,扣住了她手腕。对上她懵懂的眼神,他吸了吸鼻子。
“不说,也挺好的。”
她又坐下来:“那你说,你为什么今天一句话也不跟我说?”
他无奈,手掩住了唇,咳嗽两声:“我感冒了,怕传染给你。”
天气骤然变冷,他早上起来嗓子干得厉害,脑袋还昏昏沉沉。他又补充:“马上就要月考了,现在可是关键时期,可不能传染给你。
说着,他又咳了下,眼睛黑又亮:“可没有疏远你的意思。”
他不跟她说话竟然是这个原因。
她愣住了。
良久,她猛地一拍大腿:“嘁,我当是什么呢。”
她松一口气:“还好你不是因为大家的玩笑就疏远我。”
她并没有意识到,不知不觉间,那个少年已经成了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存在。她会那么认真地观察着他的情绪与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