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镇南关渡口水寨。
天还在下雨,外头的石头湿漉漉的。
水寨的关闸是一座高十米的宽将近二十的石制城桓,这些长条石还是十几年前的先帝征发民众修建的。
现在却成了敌人的保护伞。
在水寨之后的大湖里,哪怕外边的洪水暴发,此间的水却不过上涨了十几米,连堤岸都只到了半腰,堪称清江上的一颗明珠。
湖中船只数百,几乎看不到什么小船。
只不过此时这些船里头可谓人声鼎沸,细细一看,还是能发现穿中舱门,甲板上都有各色的雨蓬,三五成群,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仿佛现在各地进行的战争与他们无关似的,也不知闹腾了几日。
不过很快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此时的水寨外,一群人悄无声息的摸了过来,要说看出来的?
为首的一个顶着都尉的军衔,却带着公士的冠带的人,实在太显眼了。
但——水寨内明明里头人声鼎沸,可是外边却毫无人员看守。
这群靖国士兵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群人是闹什么?现在可是在战争啊!他们居然无人值守!”
“不管这个依令行事,既然对方有这么大的破绽,我们没有理由不要!”
领军都尉林匡山低喝一声,遏制了所有杂乱,接着抽出腰刀朝前一挥。
刀锋破空的声音就是发起进攻的信号,听到命令后自然无人有异议,一个个飞速朝前接着几个精瘦男人手脚并用,在雨中摸着湿漉漉的苔藓间艰难的往上。
突然,林匡山压低声音喊道:“有人……”
精瘦的士兵脸色俱是一变,赶紧紧紧贴在墙壁上,尽量不让自己显得显眼。
此时的水寨上,一个辰国的士兵醉醺醺的嘟囔:“这都发洪水了,哪家人会不开眼的跑船?老大也真是,居然让我们这个时候点灯塔,有必要做样子吗?”
“嗝!你小子也别废话。”这个士兵边上还有两个人,相互搀扶,“赶紧撒,撒完了咱们还得一块去点灯塔呢!”
“行!”这个士兵应了一句,接着摇摇晃晃走到墙垛边上,放鸟:“咦,怎么感觉下边好像多了石头?”
正在放水的他迷蒙的眼神看到地上一坨坨糊糊,还以为是石头呢。
“我看你是喝醉了!石头最多就几颗,然后你的现在看他们都跟重影一样!”
此人身边家伙走上来,狠狠朝着他的屁股一巴掌。
啪的一声,这家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骚臭的液体却是乱洒,喷得下边准备往上的靖国士兵浑身都是。
“哎哟我靠!你们孙子给我等着!”
始作俑者一看这家伙出糗,跟着同伴发出无良的嘲笑:“哈哈哈!行了!赶紧尿完!然后去点灯塔!”
言罢,两人摇摇晃晃走了。
出糗的那个家伙将脸一抹,然后裤子一穿,疯了似的追了上去:“站住!敢打老子!看我不把你点灯咯!”
渐行渐远的声音让扒拉在墙头的倒霉蛋们直咬牙:“是我们将你点天灯!”
“上!”
小队的队长更是气炸了肺,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都能遇到这种糟心事。
逮住那三个混蛋,直接点了天灯!
很快,小队上去。
上边居然空无一人。
放下绳梯后,当第一个靖国士兵上来以后,小队成员二话没说,朝着灯塔去了!
他们,要去给那几个孙子!点天灯!
“都尉,不留着他们?”
此军的副官赵律一上来,就看到他们朝着上边去了的脚步,不由得忧心忡忡:“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是你太过小心了。”林匡山摇了摇头。
这些辰国的水兵是真心大,水寨闸口这么要害的位置,竟然无人值守。
接下来只要抢占此处,辰国的水师就必须往出去,否则一旦靖国有水军抵达,强行突入,一把火烧起来,湖面将会成为火海!
啊啊啊!
灯塔上传来了惨叫,灯塔的火光也点燃了湖面。
以及灯塔上出现了一杆带着靖字的旗帜。
这宣告了靖国兵不血刃的占领了此地。
“咱们就这么轻松的占领了?”
副官赵律还是有点奇怪,怎么能这么轻松?
“确实轻松了点。”
林匡山沉吟了一下,看着还在嘻嘻哈哈喝酒吃肉的辰国船队,突然露出了一抹危险的笑容:“但也可以有事情做。”
“都尉,您想干什么?”赵律脸色大变。
他跟林匡山一块搭档也好几个月了,对这个家伙的尿性太清楚了。
这么笑,一定是憋了什么坏心思!
要说这个林匡山,原本只是一个世家的孽子,也就是私生子,一直不受世家内部待见,后来靖国五羊城一战胜了辰国,他也得知了二十级军功爵以后,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个契机。
于是,他央着从没管过他的父亲,要了他们县城的一个军职,接着当上军官以后,他第一时间花钱买了一批任侠当打手,当天就抢了城池。
等到靖国抵达,他立刻开城投降,整编部队加入了靖军。
所以他的军职是都尉,但是头顶的冠带却只有公士冠带的原因。
但不管如何,他现在都是都尉,却没有一个合适的爵位来撑场面,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既然有一个好机会,那怎么能放弃呢?
想到这里,林匡山拉着赵律说:“去让人准备两条装满引火物的船只,放进来,然后一把火这里烧成火海!”
“能成吗?”赵律心头打鼓。
他素来知道林匡山胆大,但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大胆!
“少废话!反正横竖都不亏!这一把火要是烧起来,咱们的功劳那可是泼天的!”
林匡山的笑容越发的冷酷且危险:“反正我们抢水寨门闸,不就是为了这里头的辰国水师吗?扩大战果乃是陛下所言的行军法则!”
赵律一听林匡山拿着杨定刊发的《将兵手册》里的话劝自己,更是感到头疼:“可是按照既定计划,我们完全不用挑起不必要的战争啊!”
“什么叫不必要?”林匡山瞪着赵律低喝道,“我们既然抢下了水寨闸门,你觉得辰国会坐视我们的稳稳当当过日子?不趁着现在大好的机会放一把火,等他们反应过来,会怎么做?肯定会强攻水闸,绝对不让他们的命被人握着了!”
赵律呐呐不言,算是默认了。
他的胆子可没有林匡山大,但也识趣。
于是,转头去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