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半,闹钟响了。
我这才想起来,前天为了昨天早上的核酸检测,所以把它打开的。
但是测完之后,我又忘了关了。
我醒是醒过来了,但是爬不起来。
昨天晚上睡的太晚,现在精神很差。
于是继续睡。
一直睡到走廊外面传来“哗啦哗啦”有人走路的声音,我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不用看手机,我就知道,应该是七点半,送早饭的来了。
于是爬起来洗漱。
之后,我到门口打开房门。
早饭果然已经在外面。
我拿了进来看。
有一个烧麦,两个馒头,天天都有的水煮鸡蛋,200毫升的盒装牛奶和一个小包装的菠萝包。
馒头我估计又是一肉一菜。
留了菠萝包做下午茶,吃剩下一个菜馒头做早茶。
早饭之后,一时没有心情码字。
昨天码得太狠,累了。
于是打开窗帘,看外面的风景。
天气很好,看见了有白云和蓝天。
前面那个办公楼下面,上班的人、送快递的人,来来往往挺热闹的。
然后我打开微信,“办公室”群里一片寂静。
从昨天关于洗衣服的聊天之后,就没有人再说过话。
我往下翻,发现有一个私聊。
是为了8月2号新装设备的事。
为那家公司干活的人发来的消息,问我要微机的设定值。
这个设定值必须在设备启动前,输入到设备微机里。
做我们这一行的,一般都有这个习惯,会把这个设定值放到最后一刻,才交给对方。
因为这个设定值,并不影响设备安装的前期工作。
他只要在投运之前输入就行,输入的过程也很简单。
但它又很重要,是必须要输入的,而且不能输错。
如果输错的话,启动之后会导致设备故障。
严重的话,甚至会当场发生爆炸。
我记得刚入行的时候,就发生过这种事情。
当时轰的一声巨响,房间里面烟雾弥漫,所有的人都逃了出去,包括我。
所以我们都会把这个设定值留在手里,就是俗称的“留一手”。
毕竟在合同签订之前,任何变化都是有可能的。
谁也不想幸幸苦苦跑完前期,结果合同没签成,被别的公司摘了桃子。
现在这家单位,他们合同已经签了,设备也快要到位。
这个时候应该把设定值给他们的。
但我现在却没有办法给他。
这个设定值很复杂,一大串的数据。
而且不同型号设备不一样。
我背不出。
于是我只好叫他自己去拿。
我在微信里面告诉他,设定值我放在档案室里,标我名字的柜子中,在最上面一排的蓝色文件夹里面。
我希望这个干活的人,不是一个想法多的人。
因为那个蓝色文件夹里面藏的,可不光是他们现在安装设备的设定值。
所有型号设备的设定值,都放在那里面。
如果他精明一点,把所有的设定值都拍照拿走。
那我以后就没有什么,可以“留一手”的东西了。
但是我现在没办法。
接着我就开始码字,我觉得自己的状态,已经恢复了一点。
我一口气码字码到门铃响。
离开书桌的时候,我看了一下时间,是十点。
外面是一个穿着全套防护服的女医护人员。
我对她说:“今天你们晚了。”
她说:“是的,今天事情很多。”
接着我回到书桌前继续码字。
没一会儿,就听到外面走廊里,有很大的响动声,还有人说话。
于是我就跑到门口的猫眼去看。
我看见斜对面的房间门开着。
这房间,就是几天前有住客抱怨漏水而搬走的那个房间。
也是昨天阿姨来更换过被单和酒店用品的那个房间。
然后我看到,有两个男人,拉着行李箱,走了进去。
他们只是穿着便服,戴着口罩。
接着门就关上了。
这个过程很快,我没看清楚那两个男人的长相。
我猜他们是刚被隔离进来的。
但我觉得有些奇怪,难道隔离点的房间,是可以两个人住一间的吗?
过了一会儿,走廊里面又有人走动,还有按门铃的声音。
我过去凑着猫眼看。
还是斜对面的房间。
是一个穿着防护服的女医疗人员在按门铃。
门开了之后,那女的就给住客做核酸检测。
这个过程比较长,我看仔细了。
先是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中年男子,鼻孔被捅后,嗷嗷的叫。
接着又换了一个身高马大的年轻男子,比那中年男子高了一个头。
我猜他们俩可能是父子。
都是中国人。
那年轻人对这套流程似乎不熟悉。
他被做了口腔之后,直接进了房间。
随后他又被医疗人员叫出来做鼻腔。
最后他是捂着鼻子,痛苦地进去的。
我想起洗手台下的篮子里面,确实放着双人份的木梳和牙刷。
看来隔离点的房间,确实是可以住两个人的。
我猜那两个男人,可能是刚从飞机或者火车上,下来的旅客。
因为他们不像我这样,除了行李箱之外,还拿着大包小包,甚至抱着枕头。
他们是简单的一人拖一个行李箱,非常干净利落。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或许人家非常善于整理东西,所以不像我这么手忙脚乱。
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看我带来的,那双户外穿的鞋子。
我还猜测为什么他们要住一个房间。
是因为没有医保吗?
隔离点的住宿,对有医保的人,是不收费的。
所以如果没有医保的话,那么住两个房间,显然比住一个房间要贵一倍。
但我也想,或许这两个人就是故意要住一个房间。
这样14天隔离,有人可以说话,就不会觉得太无聊。
但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我没法证实。
我不可能跑到对面去敲门,问他们饭吃了没有。
接着码字,一直到听见有人送中饭过来。
这时候,早上要设定值的人,打电话给我。
他说他找不到我的档案夹。
我想这人还真是个粗心的。
于是我在电话里,跟他详细讲了,档案夹的位置,终于帮他找到了。
他拍了设定值的照片,微信发给我,让我确认是不是。
我告诉他就是这个。
于是这件事情解决了。
我觉得不用担心泄露什么了。
这个连夹子都找不清楚的,粗心的人,应该不会有太多的想法。
午饭的主菜是红烧肉,还送了个苹果。
我喜欢苹果。
吃完午饭,我打开微信翻看有没有新的消息。
“办公室”群里面,已经有人发消息了。
我看最早是在9点45分发的。
留言的是我隔壁同事。
她说:垃圾袋用光了,叫他们再添一些,结果前台派人给我的垃圾袋,居然是是用过的!
她说:真是极品!
她说:这种用过的垃圾袋,谁知道是哪个房间里拿出来的。谁知道用过这个垃圾袋的人,是不是携带了病毒。
她发了很多气愤的表情包。
后面“密接”紧跟着回复,她也爆了一个料。
她说:我第一天进隔离点的时候,就在床边上看到有个棉花团,上面有一点血迹,明显是抽血后捂着用过的。
她艾特我隔壁同事说:怎么样,是不是比你那里还要极品?
我觉得如果“密接”爆的料是真的,那就不是极品,那是危险了。
因为“密接”待的隔离点,级别比我们高。
按照她之前说过的,她隔壁的人,被测出阳性之后带走。
如果他们那里的房间,留存有前面住客丢下的染血棉球。
就隔离而言,那就是很危险的事情了。
不过我对“密接”所说事情的真实性,始终是存疑的。
因为按照“密接”的性格,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她早就跳出来说了,怎么会藏到现在。
“密接”又说:我第一天就用消毒水把整个房间全都擦了一遍,但是今天地板又开始发霉了。
我看这两人的留言,后面没有其他同事跟着发表意见。
后面隔了一段时间之后,有一个主任发的通知。
他说:各位,重要通知,本次隔离,不扣公休调休,有人资统一操作,但是要各位提供相关文件证明。我听说最后一天,会提供一份解除隔离的证明。大家问一下是不是这样,这个证明需要交给人资。
在主任这条通知后面,大家都在回复:收到。
我也赶快补上一个“收到”,这还是我第一次在这群里发言呢。
接着如同打开了话匣子。
有女同事发了一大段留言,明显是复制黏贴的。
她爆料了一个内幕。
这段留言,写得非常详细。
但是我吃不准这信息的来源,是不是可靠。
所以在这里,我就不叙述了。
以免万一那是谣言的话,我写在这里,就变成传谣了。
另一个女同事也爆了一个料。
她说:Z地爆发疫情,受影响的游客要隔离。
这事情我从别的渠道也看到了。
我想起前几天,我和没被隔离进来同事聊天的时候,也听她谈起过,Z地那边爆发疫情的事情。
我记得她当时还说,我们公司有好些同事,结伴去Z地旅游。
他们和携带病毒的人,住在同一个酒店里。
就在这时,我们领导发了一个红包。
红包的名字是:“一周过去了,各位师傅都好吗?”
我这才意识到,我居然已经在隔离点,待了七天了。
我抽了红包,抽到8.89元。
钱不算多,但数字挺吉利。
接下去一大串,谢谢啊、谢谢班长、谢谢老板之类的。
以及各种各样感恩的动态图。
也有同事回复:谢谢领导关心,还能熬。
于是我关了微信,打算睡个午觉,休息一会儿。
我想以后,还是不要码字码到这么晚为好。
这样会影响第二天的状态,我觉得得不偿失。
但是走廊外又响起”稀里哗啦”走路的声音。
我好奇地跑到门口猫眼看。
是一个穿着全套防护服的女医疗人员。
她正在按斜对面房间的门铃。
里面两人轮番到门口,她又给他们做了核酸检测。
我觉得很奇怪。
按照我的经历,当时凌晨进来之后,早上做了一个核酸检测。
然后第二天早上,才做了第二个核酸检测。
而住斜对面的两人,半天里,已经做了两次检测了。
女医护人员做完核酸检测要走的时候。
那两个主客提出,要给他们一把椅子。
我想到我的房间里也只有一把椅子。
因为我把小方桌放在了门口走廊。
所以每天早上要把椅子搬到走廊小方桌吃早饭。
然后白天的时候,趁着窗口有自然光,我要把椅子搬回书桌写作。
中午吃饭的时候再搬回小方桌。
吃完饭再搬回书桌。
晚饭的时候再搬回小方桌。
因为晚饭吃的早,饭后自然光还比较亮,还可以再码一会儿。
于是把椅子再搬回书桌。
直到自然光变暗,必须开房间床灯。
因为屏幕反光的关系,我需要把椅子搬回小方桌,改为在小方桌上码字。
每天都这么来来回回的搬。
我想,如果我也多要一把椅子,应该可以方便很多。
但随后想,在这个地方,运动本来就少,这么搬来搬去,也算一个运动吧。
更何况在这么小的房间里面,再放把椅子,空间就更狭小了。
于是我没有去提这个要求。
下午睡了一小会儿,精神恢复了一些。
门铃响的时候,我看了下时间,是两点钟。
我爬起来去看什么情况。
原来是量体温。
外面一个穿着全套防护服的男子。
我说:“你们今天的时间很不规律呀。”
那大白就说:“是的。今天很忙。”
我想着,也就是斜对门入住了两个人,至于忙成这个样子吗?
不过我也没问,因为他已经走了。
之后,我安心码字。
今天电话特别少,没什么干扰,这让我很愉快。
但是下午,也不知道几点的时候。
我突然听到,隔壁女同事的尖叫。
“啊!”
我迅速地从椅子上蹦起来,跑到房门口猫眼去看。
我看到一个穿着全套防护服的男子,个子不高,从我门前走过。
然后我听到隔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我听到女同事说:“你是干什么的?!”
然后我从猫眼里,看到那个穿着防护服的男子,又走了回来。
他走过我房门,走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应该是我隔壁同事的门前。
他说:“我是修电灯的。”
女同事说:“你为什么要开我的房门?!”
那男子说:“我要去1010房间修灯泡,但是我看错房间了,你是1001,我看错了。”
他道了歉,然后就走了。
隔壁女同事关了房门。
不一会儿,她打电话给我。
她和我抱怨。
我听得出,她的声音,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
她说:“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就这么直接进来了。幸好我没有洗澡,还好,我身上衣服还是穿着的。你说,如果我在洗澡,或者衣服没穿好,那真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真应该锁门的,我没锁门。但是他就这样进来了,你说,有这种事情的吗?”
我也没有锁门。
在这里待了一星期,我已经习惯了不锁门。
因为老是要出去拿东西,量体温之类的。
而且我也不认为,会有人走进我的房间。
这里不像酒店,是没有天天打扫房间这种事情的。
而且我也不认为,会有小偷跑到这种地方来。
我安慰同事。
她反复说:“这人是来干嘛的?!”
我说:“应该是走错了,这个地方不会有小偷进来。而且小偷也不会穿着全套防护服。”
她说:“那也是不能原谅的。”
我说:“确实是不能原谅。”
他问:“我该怎么办?我现在气死了。”
我说:“要不你打前台投诉他们,或者,打给医疗中心。”
她说:“好的好的,我现在就打。”
于是电话就挂了。
我有些闹心,于是就把苹果洗洗吃了。
接下来我一直码字到晚饭送来。
拿了晚饭之后,赶快拍了照片发给家人。
我没急着吃。
我先给家人打电话报平安。
女儿又在忙着玩游戏,没空理我。
我老婆和我说了件事。
她说:“爸爸妈妈住的那个楼栋里面,九楼有一个人,被大白带走隔离了。”
老婆说她现在很担心。
因为她爸妈是住在7楼的,而他们这个楼栋,只有一部电梯。
所以事实上,肯定是有接触的。
我问:“知道他是什么原因带走的吗?密接还是密接的密接?”
她说:“不知道。”
我希望那人和我一样,也只是密接的密接。
这样的话,风险会少一点。
否则估计丈人那里,整个门洞,全部都要被带走隔离。
这时候妈妈把电话接了过去。
她说:“我现在都不敢出去了。你知道Z地的事情吗?现在到处都在传,影响很大,已经有好几个确诊的了。”
我说:“是的,我听说了,这次的病毒,传播得很厉害。大家要小心一点。”
我妈妈说:“我现在连买菜都不敢出去了。”
我说:“应该还不至于这么紧张,这里防疫还是抓得很紧地,去一些常去的地方,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陌生的地方就不要去了。”
我说了,“密接”吃过一碗面之后,坐上她坐过座位的人,都被带走隔离的事情。
我妈妈就说:“对,绝对不能到外面去吃东西,随便什么都不吃。外面的桌椅我不坐。”
我们又互相安慰了几句,然后就挂了。
接着我就开始吃晚饭。
晚饭的主菜是一整条的酸菜黄鱼。
味道还不错,而且黄鱼的鱼刺也少,吃起来很方便。
一边吃的时候,我就一边在想。
那些去Z地旅游的同事,应该没事吧。
他们都已经回来六七天了,如果要隔离的话,早就隔离了。
晚饭后,看微信“办公室”群里面。
我隔壁的女同事在抱怨。
她说:同事们,一定要把房间锁好,挂好链条锁。
她说:他们居然会自己开门跑进来,还好是真的跑错了。
这个爆料吸引了很多同事的注意。
大家纷纷问怎么回事,他是谁之类。
我隔壁女同事还继续抱怨。
她说:他们把用过的垃圾袋给我,怎么可以这么乱?
有同事马上跟着说:这确实有点乱。
隔壁女同事说:我反映给街道的人,但街道没啥用。
她说:那个街道的人,在接到我电话之后,居然还笑。是个小姑娘。接到我电话,居然还在笑。
她连发了很多表示愤怒的表情包。
她说:我投诉,打了酒店前台电话,他们说,这里酒店方和防疫方,还有维修方,三个部门是分开的。
隔壁女同事说:我要去投诉。
她艾特领导说:能否帮忙反映一下我们这个隔离点的问题。
她说:第一个问题是送来的垃圾袋是使用过的。第二个问题,有人直接开门进房间,太恐怖了。
领导回复:打W委的值班电话。
女同事说:没有电话,你给我一个。
领导说:我上次帮XX换房间,打的W委电话不是你那个区的,你等会,我现在就去查。
后面领导发出来一个电话号码。
隔壁女同事发了一个OK的表情包。
接下去就没有留言,估计她忙着在投诉。
晚上接着码字。
晚上的状态倒是恢复了。
码字速度还蛮快的。
继续码下去也是可以的,但到了十点的时候,我还是果断结束了。
我觉得写长篇,就像跑马拉松,还是维持一个稳定的节奏比较好。
突然的爆发,导致休息不好的话,会影响接下来的状态。
这样起起伏伏,可能更不容易坚持下去。
睡觉前我希望,我们的城市,能够控制好疫情,不至于让这个病毒,影响到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