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沂婷原以为今天的事情暂时了结,谁知午间表哥尺逸松吩咐身边的小厮来给她送东西。如此明目张胆,若是她不收肯定伤及表哥脸面,可若是收了那不是私相授受吗?若是被姑姑知道了,这个太傅府就不必呆了。
“不知表哥送了什么?”崔沂婷决定无论尺逸松送给她什么,她都要狠狠地拒绝。
“是墨锭。”小厮打开一个木匣子。
“我生平不喜读书,礼物劳烦拿回去。”崔沂婷还算礼貌,但实际已经烦躁不堪。她对身边地丫鬟说:“初静,送客。”
初静规矩慎重地将小厮送出门,回来时却捧着那放墨锭的盒子。
“你如何就收了这礼物,快还回去!”
“姑娘,在你未出嫁前这府里的大小主子,都不要得罪,能忍则忍能让则让,否则一旦被长辈们发现你要嫁去外面,定然要百般阻挠。既如此索性敷衍着,等待时机……”
初静说得对,崔沂婷接过匣子,在她还没脱离太傅府前,她一定要表现地尽可能温和。
午后,崔沂婷在临水阁后面支了个小摊,河岸对面树影高大正好让这一面处在阴凉地位置。有桌椅摆着,她便顺势坐在面水的一面垂钓,水面蒸腾驱赶了岸上的暑气,清水香茶好不惬意。崔沂婷的座位是可以躺下的她便顺势躺了下去,水边地位置处在背阴处,微风习习她便小憩了一会儿。
朦朦胧胧正睡着,忽听有人在说话。
“这是我家公子赠予表姑娘的,你只管收着就是。”是午间送墨锭的小厮,叫卫来的。
初静大大方方道:“那我代我家姑娘谢谢大公子了。”
“我先走了,你们别吵醒了表姑娘。”
“慢走。”初静指挥小丫鬟,“果子你去送你卫来哥哥。”
原名宝琪如今改名果子的小丫鬟忙答应一声,送人离开。
崔沂婷睁开眼睛,初静正好就坐在她身边,“姑娘醒来……这是大公子送来的果篮,要奴婢去洗一洗吗?”
果篮里放着金黄的杏子,个头饱满瞧着便香甜,还有几只如杏子般大小的桃,雪白地皮肉只尖尖上那么一抹红,还没吃到嘴里,便觉得香甜软糯,引人口舌生津。
“去洗几个来。”崔沂婷说:“这么一篮子若是不早早吃完,明天怕是就要坏了,你去叫苏姑姑咱们一起吃。”
“奴婢们都是丫鬟,大公子给姑娘送的,姑娘自己吃就是了。”
“让你们吃,吃就是了,想那么多作甚?”
初静拿着篮子离开,湖岸边崔沂婷刚巧看到浮标抖动,有鱼上钩了。她以为最多不过一两斤的鱼,谁知竟然一时没拽上来,不得已只得叫人。
最先出现的是苏姑姑,跟着是初静以及果子,四名女子终于将一条将近二十斤活蹦乱跳的大鱼拖了上来。
鱼鳞小小地,通体雪白。崔沂婷怕自己钓上来的是什么名贵鱼,忙问初静。
“奴婢也不晓得,奴婢进府十三载从未见那位老爷、公子能钓起那么大一条鱼,不然奴婢找人问问。”
“你要去问谁?”
“灶头上的李大伯。”初静说着转身就走。
苏姑姑和果子则抬出一只木盆将鱼好好地放进木盆里,果子对着这鱼流口水,她问崔沂婷,“姑娘,这鱼叫什么名儿?”
“可能是鲢鱼或者是黄尾鲴,我也认不明白。”崔沂婷有些难过,“若我父亲在世,他一定知道。”
初静说是去请灶头上的李大伯,谁知竟然叫来一堆人,包括尺逸松以及二房的两位公子,甚至连三房那个不曾谋面的小公子也出现在了临水阁。
人一多七嘴八舌热闹起来,再之后尺府三房的姑娘陆续来到,连几位夫人都惊动了。
“你们祖母说,要把这鱼抬去她院里瞧瞧。”大夫人开口,小辈们和下人纷纷让出路来。
两名小厮上前将鱼抬走,崔沂婷这个主人家却被挤在了人群外面,待所有人都跟着离开,她拉住初静,“你问明白了吗?这鱼不是名贵的鱼种吧?”
“奴婢问过了,这鱼是鲢鱼。只不知这湖里竟有这般大的鲢鱼。”初静说:“姑娘钓了这般大的鲢鱼,老夫人定然要问的,晚上恐怕要设宴。”
初静既然这般说,崔沂婷便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见不失礼便道:“给我挽发,咱们去老夫人院里。”
自从崔沂婷钓上来一条二十三斤重的鲢鱼后,这个斤数是下人们称好告诉老夫人的。这条大鱼让她在府里有了一席之地,起码尺太傅这个日夜繁忙地老爷也知道了崔沂婷,并在当晚当众见了她一面。老夫人当天赏了她几匹布,几件首饰,这些东西绝对超过那条鲢鱼的价值,但正如老夫人说得,难得在自家见到这么大的鱼,是好兆头!
原来二皇子妃,尺家的二姑奶奶将要临盆,众人皆盼她这一胎能生个小子,所以任何好的大的都是好兆头。
有了老夫人的赏赐,三房的姑娘都吵着闹着要来钓鱼,临水阁后面不大的地方挤了一排人,倒是崔沂婷没了坐的位置。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初静把大鱼的事宣扬出去!
杏子和桃子有了吃得人,果子她们三个下人只一人捞到一个。
但这些改变与崔沂婷是好的吧,起码太傅府的日子不难熬,这些姑娘们也不难相处。
五月端午前,二皇子妃生下一个女婴,这是二皇子妃的第二胎,前面那个也是个女孩儿。整个太傅府强制欢笑,好像为皇家添了位小郡主是什么丧事……崔沂婷则因为二皇子妃生下女婴而被全府冷落,好像她钓的鲢鱼伤天害理,让二皇子妃原本的儿子变成了女儿。
天大的冤枉,但崔沂婷一个外面来的女孩儿又能怎么样呢?只能默默承受。
临水阁又冷清了下来,水岸边又只有她一个人在垂钓。
连初静都不解,“姑娘这会子还有心情钓鱼?您不怕老夫人迁怒?”
“已经迁怒了。”崔沂婷说:“好兆头是她们说得,伤天害理也是她们说得,我除了接受又能如何?若我会医术直接把脉明确告知皇子妃这胎是男是女,也不至于引得大家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其实女孩儿挺好的,我父亲就很喜欢我,若她没有离世……”
她也犯不着寄人篱下,初静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而她的这些话自然也传入各房,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老夫人自然是不高兴地,因为她听出来崔沂婷的抱怨,抱怨御医学艺不精,连男女都把不出来;抱怨太傅府,让她一个姑娘承受满府的迁怒。
“这丫头是个养不熟地,若我还有其她人选,也不会选她做我长孙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