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洞穴面积并不大,白色的棉絮状光芒结成一条条“垂柳”,错落有致地挂在洞顶,照亮了整片空间。
小孩子心性的池小苔哪里抵挡得住如此美景,一下子连害怕都忘记了,闪动着晶莹剔透的双眼,就伸出小手想去触摸那些白光。
那白光柳絮似乎有所感应,竟是无风荡漾,朝着池小苔弯下了腰肢。
就这样,十岁的小女孩与神奇的白光第一次触碰彼此,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瞬间席卷整个洞穴,庞大的能量沿着白光垂柳直冲池小苔的五脏六腑和周身经脉。
洞穴中这些以光为躯体的垂柳开始有节奏地闪烁,一道、一道、又一道,洪荒而久远的气息冲天而起,某种未知的连接开始在白光与池小苔之间建立起来。
而此时的池小苔早已呆若木鸡,耀眼的白色光芒从她的双瞳和每一个毛孔透体而出,小小的身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透明化。
皮肤消失了,露出了纤细分明的肌肉组织,随后肌肉也消失了,一根根血管和神经沐浴在白光之中,最后连这些都消失了,一副雪白的骨骼被无数柳絮所包裹。
池小苔的意识仿佛进入了一片浩瀚的空间,四周到处都是白色的飞鸟,它们振翅翱翔,发出悦耳的鸣叫,它们盘旋往复,似乎在庆贺新朋友的到来。
池小苔迈出步伐,发现自己竟也习得了飞翔的奥义,目之所及,是绚烂美景,心之所往,仿佛无边无际。
她驱使着自己的小小的身体,跟随着飞鸟们乘风而行,当虚无隐去,真实的景象扑面而来,从璀璨的星海来到俊伟的群山,从生机勃勃的丛林来到黄沙漫天的荒漠。
好奇的双眼看尽了世间百态,看尽了万物苍穹,看尽了时光流转,甚至看尽了生涩的轮回。
一切所见、一切所感、一切所悟,如醍醐灌顶,注入了池小苔已经透明到目不可见的躯体。
在这一刻,她与这些白色光芒交织为了一体,光便是池小苔,池小苔成了光。
时间倒回到半个时辰之前,听雪楼最高处的一座空中楼阁里,正摇曳着明晃晃的灯火,放下手中最后一份文书,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男子斜靠在了椅背上。
“楼里那些阁老态度很强硬啊,完全不同意我进入中原的计划,他们在这冰天雪地里待久了,以为只要永远低调下去,就能躲过这时代的洪流,可笑,可悲,可叹啊。”
箫忆秦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他本以为继任了楼主之位,所有计划就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去推进,但事实证明,哪怕实力已经到了他这个境界,依然还会面对很多掣肘。
所谓人情世故、所谓祖上戒条、所谓长幼尊卑、所谓大局为重,想要将他视若珍宝的听雪楼引领到更广阔的天地,箫忆秦知道任重而道远。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应该找一个帮手了,只靠我一个人,恐怕还是做不到啊。”
没有人知道在冰雪封锁的北境深处,这个掌控着彼时仙界最强大势力之一的男人,会流露出如此脆弱的情绪。
“轰!”
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将箫忆秦的思绪打断,他脸色剧变,下一刻就消失在了凭空出现的裂口当中。
而此时的神兵阁前,紫陌和另一名身着黄衫的男子正面色凝重地指挥着附近的听雪楼弟子撤离。
“楼主。”
“楼主。”
箫忆秦的身影从虚空中出现,两人恭敬地弯腰,作为听雪楼的四大领主,他们都是站在仙界最顶端的存在,但面对这个病怏怏的男人,依然摆出了下属应有的谦卑。
“紫陌,黄泉,神兵阁现在是什么情况,另外所有阁里的弟子
都撤离了吗?”
箫忆秦表情严峻,此时的神兵阁正爆发出极其恐怖的气息,凝结成实体的白光化为一道光柱,直插云霄,就算是已经踏足仙界巅峰的他,都被这股磅礴的能量所震惊。
“神兵阁早上还一切正常,就在刚才突然发生了异变,所幸现在时间还太早,阁里并没有多少弟子,巨大部分都已经撤出来了,除了……”
黄泉低声汇报起了当下的情况,脸色难看的他欲言又止,疯狂给身边的紫陌打着眼色。
“除了谁?”
眼见自己手下最得力的领主都变得扭扭捏捏起来,箫忆秦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追问之下,还是紫陌最后道出了实情。
“是小苔,早上有弟子看到小苔偷偷跑进了神兵阁,本来以为她只是要去偷学什么功法和武技,所以并没有理会,但刚才我和黄泉都进去找过了,并没有发现小苔的踪迹。”
紫陌现在是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现在会发生这种变故,她昨晚绝对不会告诉池小苔关于四层机关列阵的事情。
箫忆秦倒吸了一口冷气,或许听雪楼的其他人并不知道神兵阁的真面目,但作为楼主的他则是再清楚不过了,第二层那些用来存放神兵法宝的金色光球就是他通过神兵阁的特性整出来的。
这尊神兵阁绝不是普通的楼宇那么简单,当年初代听雪楼的建立者将总部放在这处孤崖之上的时候,它就已经在这里了,所以硬算起来,神兵阁的历史要比整个听雪楼更加久远。
这尊神秘的楼宇藏着太多的秘密,无数听雪楼的前辈花费了数千年的时间,都只是摸索到了凤毛麟角,哪怕是箫忆秦自己,也只能勉强调动其一小部分力量,创造了如今的神兵阁。
“你们呆在这,我去把小苔带出来。”
没有多余的话,箫忆秦的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这一手空间造诣把紫陌和黄泉都惊得瞪大了眼睛,同为渡劫境的高手,他们甚至连箫忆秦是怎么不见的都没看清楚。
“走吧,既然楼主出手了,这里就没我们什么事情了。”
“嗯,先去安抚弟子们吧,不能再让人靠近神兵阁了。”
两人四目相对,随后便各自离开,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如果说有人可以找到消失的池小苔,那必定只能是那个男人,那个惊才绝艳,却又仿佛随时都会陨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