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合知道问话已经快接近尾声,只要没有旁人突然杀了女人,这件事就会有眉目。
仿佛下一具能够适用九病肉膳的躯体已经在招手。
疯女人警惕地抬起头,放下摆弄长发的手,皱眉盯着苏合。
“放心说,只要你说了,我就愿意当你的种子,你可以把我种下去,来年秋天,你会有收获的。”苏合知道面对这样的人,粗蛮无用,只能引导。
“阿伯的法子就是将那些混蛋的男人抓来,种下去。”女人一句话就说完了。
不说细节苏合也知道,凡是对她有色心的男人,都会被抓来,不同的部位种不同的瓜果蔬菜,比如手指,就从生长出来的一堆手指里挑选一根与她男人一样的。
这是邪农欺骗小鱼的说辞,多少年头能给疯女人凑齐一个完整的自家男人,而且要用多少条性命去栽种,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那你告诉我那个姓黄的老农在哪里,我也想学些种植的法子,给自己种个女人出来。”苏合对着疯女人笑道。
疯女人一听,乐了,两只手一拍:“嘿嘿,我种男人,你种女人,有趣,有趣。”
“那你告诉我那个阿伯在哪里?”
“他啊,就在城外种菜种果子,有一片果园,一大片菜地,我以前卖菜时候去过呢,”疯女人歪扭着头看天空:“他每七天都会进城来卖菜,也会来我这里收菜呢,前天才来过。”
苏合心里踏实了,小鱼后面的大鱼在郊外的果园菜地里。
这里果然只是那邪农的一个收集点,就像无忧观养着的坟场。
有了答案,苏合开始扫视菜园子,随意走动,疯女人愣在那里,还等着黑袍男人跟自己说话,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突然不问话了。
两个人明明聊的很好,这让她想到了自己的丈夫,不像别的男人那般,见到她的脸就坏笑着说缺德话,还趁人不备故意碰撞她身子。
疯女人逐渐变得有些恼火。
苏合看完整个菜园子,要不是有春仁堂的见识在,现在这场景一定让他变得暴躁起来。
这个女人在白首城里至少杀害十几个男人,数量听起来不够耸人听闻,但是一个男人种下去,一年过去就会收获十倍以上的数量。
产量很高,而且都会被邪农收走。
只要疯女人不用些保命的小术法,菜园子就是满园瓜果蔬菜香味儿,现在园子里不是那些断臂残肢,不是肠子涌动,而是一派与季节不符的绿意盎然。
每一颗绿色蔬菜的背后,都是鲜红的悲惨故事。
“我忘了问你叫什么了,不过没关系,那不重要,”苏合看着疯女人说道:“我给你一颗药,你吃了就会见到你心心念念的丈夫,”
“但是你要在我挖的坑里躺着才行。”
苏合拿到镐头开始刨坑,直到挖到足以装下入了邪的女人才停下,从袖子里抖出一颗毒丹扔给女人。
先不说这女人杀了多少人,只说这样入了邪的人已经不算人,就不算乱杀无辜也得死。
女人吃了毒丹躺进坑里,死了。
这算是苏合给了她一个体面的死法,不然这园子里必然是碎肉满地。
疯女人难得地平静下来,嘴角的笑容一如当年送别丈夫时候,对未来生活充满期待的笑意。
她见到了国外走商归来的夫君,两人都年轻着,说些未来生许多娃的计划。
女人说着白首城里最近的趣事,珠宝行里的镯子,布行里的新绸缎,胭脂铺里的腮红……
说着说着就彻底睡去了。
……
苏合埋了入邪的女人,烧了菜园子,离开原地。
想着尽快去郊外一趟,找到邪农,取了其性命。
白首城里养着的一处养料点被毁,黄姓邪农一定有所警觉,连夜搬家也说不定,一旦让这样有价值的药材跑了,苏合肯定不甘心。
根据疯女人的说法,那邪农每七天进城一次,前天来过,那么就剩下四天的时间去解决这件事情,免得那农人进城发现自己的养料点出事,那样的话,再想找到他就难上加难了。
天色依然黑,他先是回到家中,在棺材里亮着新炼制的鲛人珠沉思。
看着自己越来越多的家当,心里美滋滋,但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站起来。
“纸童炼丹啊,”他模样很是懊悔:“满园子的五脏六腑和其他用得到的东西,能炼制多少童子啊。”
疯女人的后园子里的黄瓜茄子,大葱土豆,西瓜豆角的画面,在苏合脑子里闪过。
如今懊悔也无用,园子已经被他给烧了,只有去邪农的地里瞧瞧了。
此时此刻他有点想念睡在勾栏里的白暮云,那个书生一定知道邪农种菜的事情,那样就能够知根知底了。
在打扰别人清梦和方便自己抓药材上面,哪个更重要,苏合选择后者。
于是他没有犹豫,再度离开家,往上次见到白暮云进入的鸳鸯楼而去。
鸳鸯楼这条街,叫春风街,夜里华灯明亮,五彩四放,各路江湖汉子都有,所以一身黑袍子的道医并不是很显眼。
苏合在姑娘招呼下进了鸳鸯楼,直接找到老鸨子,扔去两个大元宝:“我跟你寻个人,那是我兄弟,他家出大事了。”
老鸨子哪里管你兄弟,什么大事,只看着两个元宝往身上两处塞:“有你这样的弟兄,真是羡煞旁人。”
说着就领着苏合来到楼上一个雅间,叹了一口气:“你这兄弟我是服了,让我家姑娘花钱请瓢自己的,还是头回见。”
苏合又递给老鸨子两个小元宝,这娘们顿时明白过来,笑着离开了,边走还边用牙齿在元宝上咬上两口。
白暮云正在风花雪月,给头牌讲着从良姑娘报效大业国的故事。
门似乎被一阵狂风刮开,然后就见到苏合大步走进来,见到他后一招手:“快跟我回家。”
里面娇艳女子显然愣了一下,看着风度翩翩的书生,眼里满是不敢相信。
那眼神似乎在说话:好有雅趣。
“苏兄,你这是?”白暮云庆幸自己还没有进入关键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