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能不能做到的问题,而是对态度倾向的争取。”
紫罗兰的目光,就像蜿蜒盘桓的蛇,充满冒进、束缚的倾向。
“结构决定功能。”
“概念生命就是如此,会想要智慧生命表态,进而向自己趋同,特别是对那些有价值的生命。”
“不要妄自菲薄。”
“至今为止,你已经让众多概念倾倒,在你身上下注。”
“即使没有【罪衍】,当紫罗兰看到你身上的注码,瞬间明白了你的价值,进而让我过来游说。”
亚瑟身体一僵,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注码?
他隐隐感觉到不对,又说不上来是哪不对。
“哦?我的朋友,看样子,你似乎并不知情?”
“谁是你朋友?我没有朋友。”
“我是孤儿。”
如此拒绝话术,简直令人耳目一新。
收敛起惊讶神情,紫罗兰身体前倾。
“把手给我。”
“给你干嘛,同?”
亚瑟刚想后退,左手已经被紫罗兰抓住。
还没来得及反应,紫色花纹指甲在他手心划开一道口子。
伤口瞬间愈合,但还是让指甲沾到一点红色。
没有理会亚瑟吃人的眼神,紫罗兰抬起手指,让细小血珠脱离指甲飘浮在空中。
“【因果可视化】”
“这是我从一位掌握命运奥秘的强者那学来的技术。”
一朵红色气泡从中飞出,由小变大,变成拳头大小悬浮。
几秒后,气泡内部无中生有绽放出一股恐怖气息,似曾相识而又惊悚莫名。
什么鬼东西!
亚瑟身体瞬间进入到临战姿态,眼睛一眨不眨。
如临大敌!
等等,冷静一点。
我不需要恐惧任何事物。
亚瑟呼出一口气,肌肉放松下来,面颊松弛,重新恢复常态。
“朗格……”
紫罗兰发出饶有兴趣的沉吟。
“我知道它。”
“和盯上【罗雷塔】的那头禽类一样,它们属于同一上级概念,同为毁灭根系。”
“毁灭,是粗暴的食客,不会对食材做任何加工处理,是纯粹的进食机器。”
“文明和位面的灭亡,正是其食粮。”
“它们不知怜悯为何物。”
“你不但沾染与毁灭的因果,而且看样子还有一段时间了。”
“照理,沾染上毁灭根系的因缘,绝不可能活到今天……朋友,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说……毁灭根系在算计我?”
“算计?它们可不会做那种无聊的事情。”
“你还活着,是因为你自身的特殊性。”
“哪里特殊?”
紫罗兰摇了摇头。
“不知道。”
“但我确信,你会尝试去除掉【真罪】,权限者就是这种人,你们都是这种人。”
“最重要的是,你有可能真的能做到。”
“呵呵……”
闻言,亚瑟不禁笑出声。
“你和【真罪】,不过是一丘之貉,没有任何区别。如果我要除掉它,自然也会除掉你们。”
“不不不,我等和寻常的概念生命不同,严格来说,权限者才是我等同类。”
“上个说和我有共同利益的是个动物头,现在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说话间,又有两颗气泡从血珠中飞出。
二者气氛与毁灭根系格格不入,更加独立和虚浮,不像根系与整个多元宇宙都有着广泛的联系。
神圣、奥恩。
其中,圣的气息无比单薄,飘忽不定,随时有可能熄灭。
它的本体已经远离物质层。
“并非概念生命的传奇生命?倒是有趣。”
“绝大多数时候,概念是盲目的。”
“它们拥有无与伦比影响力,力压从微末修行起来的传奇,无处不在,无所不包,缺乏作为个体生命的特征。”
“越广泛,越盲目。”
“毁灭根系不会算计你,因为它们没有个体的行为模式,它们根本不算是单独的个体,而是多元宇宙级别的特殊自然现象。”
“但……此二者不同,它们绝对,绝对的算计于你。”
“我知道。”
亚瑟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向后靠,下巴微微抬起。
新的气泡接二连三出现。
“唔,第四个……五、六……”
【阿莱耶·迪瓦诺】、【蚂仏】、代表【欢欣】的白色尖帽。
“够了。”
“我劝你停下这无聊的把戏。”
“?”
突然被打断,让紫罗兰有些不明所以。
“亚瑟,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告诉……”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先停下。”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
耸耸肩,紫罗兰散去气泡,让血珠消失。
“能说下理由吗?不想知道自己身上牵扯的因果缘分?”
“没什么理由不理由。如果真想成为我的朋友,那么,便尊重我,不要问了,直接进入正题吧。”
就在第六个气泡出现的时候,亚瑟陡然想起了某个人。
爱丽丝。
谜一般的少女。
不知怎么的,他不想让任何无关者知道两人关系。
爱丽丝……
绝对的隐私,不可触碰的禁忌。
究其根本,亚瑟是个骨子里非常扭曲的人。
敏感、怪异、乖张、偏执、孤僻、异常的独占欲。
对于深信的那些,视为是“自身一部分”的东西,绝不可能拿出来分享——无论那“部分”,是真情,抑或是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
好比是,凡人无法将心脏从胸膛中掏出给他人看那样,亚瑟也绝不会让自己软弱的部分暴露出来,那是自杀。
有些事,有的人,只允许他自己知晓。
任何闯入不可接触领域的,都要杀!
都要死!
亚瑟并非成人,而是高度武装化的孩童。
“强”、“才能”、“道理”……
诸如此类大而无当的东西。
这些与他在精神层面高度同质化的东西。
这些因为他自己固执的选择,而融入血,成为骨的东西……
它们是武装,是掩盖内心的帷幕。
对软弱实质的揭露,可以在瞬间摧毁名为“亚瑟·路希瑞亚”的强大表层影像,使他回落到仅仅作为“任性小孩”的状态。
唯有劣化,是无论如何都要避免的。
扭曲也好,偏执也罢,亚瑟仍然以他的方式,一直做他认为正确的事。
辛苦建立起来的影像,强行贯彻的意志,同样是他的骄傲所在。
有朝一日,当伤痛彻底埋葬,麻木冻结之时,那影像,亦将彻底成为真实。
“……亚瑟。”
“嗯,怎么了?”
“你发呆了0.0007个淅沥时。不要忘记,即使在这个层面,时间依旧在流逝。”
“我不是在发呆,是因为你的粉红兔兔睡衣太帅了,我看呆了。”
“是,是吗?”
紫罗兰有些意外。
“当然。”
爱丽丝是特别的,某种程度上,要远比那些概念生命更可怕。
并且,持有和我类似的情感倾向。
非物质的浅层层面,已经属于她能触及到的领域。
退一万步说,即使我选择放过,保不齐爱丽丝会顺藤摸瓜找过来,把紫罗兰灭掉,然而对我说教一通。
让粉红可爱小兔兔染上血可不好,我也不喜欢被说教。
外界,毛人尸横遍野,吸引来越来越多的食腐动物,时不时爆发冲突,抢夺尸骸。
兔起鹘落,惊起羽毛纷飞,呱呱乱叫。
“我能帮你理出因果,同样有能力弱化或者剪除一部分。”
“比如……【壳仙】的诅咒。”
“本体正在跨层面施展伟力清场,遵循【真罪】意志扩散影响,把模因污染扩散到【罗雷塔】。”
“在它建立圣教军桥头堡之前,你必须留在这。”
“在此期间,我有从充足的时间遮掩天机,把你和【壳仙】的因果关联模糊化,使它无法再追索限制你。”
“不用了,我对你毫无信任。”
“亚瑟,我的朋友,你应该信任朋友我。”
“不,我是孤儿。”
“嘛,别急着拒绝……”
紫罗兰说着就要伸手。
【墨人流·阿拉巴顿】!
【凡物·空挥】!
狂风大起,空气尖锐爆鸣,将砖瓦房轻易切开吹飞。
烟尘四散开,紫罗兰伸出的手已经不翼而飞,切口平滑。
“你再过来我就打断你的手!”
不是,你已经打断了。
紫罗兰收回光秃秃的前臂,颇有些无奈。
此时的它并非概念生命本体,还保留着相当多人性化的成分,让人感觉到类似智慧生物的灵魂活力。
“也罢。”
“我不强求。”
“本体的影响还未稳定,你暂时还不能回到物质层。”
“无所谓,我可以四处看看。”
“可以,但你不能离我太远。”
这家伙,一如既往的好说话,完全没有身为道主前身的大人物架子。
“这里是【真罪】侵染之地,很容易会迷失道路,彻底丧失方向感。”
“为什么?”
迷路,无论是物理上的还是精神幻境,绝不是会在强者身上发生的事情。
“此地并非单独的层面,而是与其他层面皆有联系的混合破碎之地。”
“毛人的聚落由其文明构成单独的领域,一旦离开了它们的精神认知维持的域,外界将是完全不可认知的诡异,与各个未知层面相联系。”
“即使是合道者,也有陨落的危险。”
最后一句话,令得亚瑟有些震惊。
“真的假的?”
“灰海无穷无尽,单单一个物质层,已经是无法探知完全的庞大,更何况其他光怪陆离层面。”
“道主、传奇、概念生命,不过是大点的尘埃沙砾。”
“永远不要忘记自身的渺小,永远要对多元宇宙怀抱好奇和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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