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兕将张大安送出宅邸,自己继续练武读书,然后去兵部上值。
正在兵部处理着手上的事务,屋外的护卫来报:起居舍人裴炎求见。
陈青兕一听裴炎来了,立刻大笑,快步跑出大堂,甚至懒得穿鞋,直接拉他往堂内行去,那高兴热情的态度,明显优于大多人。
陈青兕一直不敢忘裴炎的举荐之情,若不是最早对方的相助,他陈青兕也许此刻还在江南蹉跎。
正是因为有裴炎的关系,他才能破格成为青溪县的县令,才能尽情展现自己的能力,从而走到今日这一步。
这最早的提携之心,陈青兕不敢忘却。
只是裴炎作为李治心腹起居舍人,掌记录皇帝日常行动与国家大事,需长期陪伴李治左右,陈青兕即便想要与之套近乎,也寻不得多少机会。
两人的日常接触,更多的是在工作上。
裴炎看着热情的陈青兕,神态有些复杂。
回忆当年,他是很看重欣赏陈青兕的,有文采会说话,还来事,送了他一副自己偶像的字帖。
为此他特地在李治面前为他美言说好话
谁曾想一个小小的佐史,短短数年,一跃成了兵部侍郎,地位风头更在他之上。
其实裴炎在陈青兕主持科举,成为长安风头无两的时候,就曾想过一事:自己举荐他,到底是对是错。
即便是现在裴炎也不知道结果答案。
但陈青兕如此热情,裴炎也不便冷着脸,应声道:“侍郎,等等,待某去了靴子”
两人向后入座。
裴炎说道:“陈侍郎,在下此来是奉皇命,与你对接处理吐蕃赤玛洛的事情。”
陈青兕点了点头,并不奇怪。
李治是皇帝,日理万机,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为赤玛洛的事情分神。
自然是要安排
裴炎便是此次的负责人。
裴炎从袖中取过一份密信,说道:“一切如侍郎所料,吐蕃的使团果然遇袭了,损失惨重,几乎没有什么活口。”
陈青兕忙问:“赤玛洛如何?”
裴炎说道:“赤玛洛能够存活,实属命大,避开了贼人的进攻方向,这才捡回了条命。吐蕃的使团中有擅于反跟踪的,我们的人无法靠近。只能安排精于追踪的好手,远远跟着。救援兵士在更远的地方,等我们的部队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一地的尸体。我们将他们击退,等到天明才根基碎石上的血迹,在一处杂草丛里寻得了她,也不知怎么活下来的不过,对方并不配合。知道我们的身份以后,多次闹得要自尽绝食。”
陈青兕愕然道:“真的,还是假的?”
裴炎道:“真的,险些就让她得逞了。好在她受了箭伤,流了不少血,没有多少力气,只是将自己折腾个半死。我们的人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派人盯着。一开始她还有心绝食,在强行灌了几次食物之后,倒是学乖了。”
“有几分骨气!”陈青兕微笑摇头:“果然事情没那么容易。”
最理想的情况就是赤玛洛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噶尔东赞要取她性命。
为了复仇,赤玛洛回到高原,凭借自己吐蕃未来赞普王后以及没庐氏嫡女的身份,向奸臣噶尔东赞宣战。
然后赞普系与噶尔家族分裂敌对,便如后世吐蕃末期,将狗脑子都互打出来。
但显然没能如愿。
赤玛洛得知自己被大唐这边救了以后,竟然不是追寻缘由,而是自杀
&t;divtentadv>这说明什么?
说明赤玛洛这位匡扶三代吐蕃赞普的传奇女子,已经有所察觉了。
裴炎唏嘘道:“此女之刚烈,让人佩服。”
陈青兕并不回话,而是看着手上的密信,信中的内容与裴炎说的大致一样,只是描述的更详细了一些。
比如自杀的细节:她没有利器自杀,就想着吊死自己,只是身子太虚,没有办法将腰带挂上屋檐,最后选择撞墙,可撞墙也得有力气才能撞得死。
“将人带回来吧!”
陈青兕思索了片刻道:“让人去高原,通知没庐氏,让他们派人来长安接人,就说我们意外救了遇袭的令嫒,其他的不用说太多”
“好!”裴炎应了一声,抿了抿嘴,片刻才道:“还有什么安排?”
陈青兕道:“没有了,待赤玛洛回到长安,安排我俩见面。切记,人要活的。”
“好!”
裴炎说着立刻起身,作揖道:“在下立刻去办。”
陈青兕挽留道:“我这里有上好的茶叶,不妨留下来品鉴一二?”
“谢陈侍郎好意!”裴炎作揖道:“只是在下手上还有一些事务,耽搁不得。”
“公事要紧!”陈青兕略带遗憾的送裴炎出了兵部。
回到办公署,陈青兕呆了呆,轻叹了口气,提了提精神继续干活。
赤玛洛被送达长安,已经是十一日后的事情了。
因为赤玛洛失血过多,又折腾自己,还受了沿途的奔波,身体特别虚弱,裴炎索性将她安置在了太医署,由太医署的大夫负责照料。
陈青兕来到了太医署,赤玛洛正狼狈的躺在床上沉睡。
她原本白皙的肤色透着病色的惨白,额头上白色绷带裹了厚厚一层。
这都十多天了,还未康复,可见对方对自己有多狠,也就是失血过多,体力不支,真要有力气,指不定真就撞死了。
“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陈青兕问向一旁看护兼照顾的女大夫。
女大夫道:“刚刚施了针,应该快醒了。”
陈青兕微微颔首,在一旁寻了一个地方,闭目等待。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假寐中的陈青兕听到了虚弱的声音:“是你”
陈青兕看着已经醒来的赤玛洛,说道:“正是在下!”
赤玛洛神色复杂的看着陈青兕,想着在长安的时候,达延莽布支说的话“陈青兕必然是我吐蕃未来劲敌”
此言不虚
陈青兕叹道:“生命唯有一次,娘子何必这般对待自己?”
赤玛洛闭目摇头道:“要杀要剐随便,我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最不安好心的就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