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走进来的张观山,黄婵激动站起来和人说,“疯了!”
“你知道刚才二丫头说什么吗?她说她这一辈子不嫁人,她要一个人去城里住!”
“她这是失心疯了,不,她是犯病了。她是不是又傻了,又在胡说。不,她是疯了才有这疯狂的想法。”
“疯了,一定疯了!怎么办?怎么会这样?”
想到自己当年背上杀父名声,感受到的一切恶意,黄婵无法想象自己的闺女也要面对那些恶言恶语。
“不行,绝对不行,不能让她有这想法,不能。”
拉住走来走去,看着有些疯魔的黄婵,张观山按着人双肩坐下。
和黄婵对视,他说,“二丫没疯,也没犯病,她只是说了一个她想过的生活,没事的,不用担心。”
黄婵大喊,“没事,怎么可能没事!一个女子不嫁人,她会被那些唾沫给淹死的。”
“以后不管走到哪,都会被看不起被人指指点点。这不是一两天,是一辈子,一辈子!”
“她会受不了的,受不了的,没人受得了!”
得不到回复,看着平静的张观山,黄婵心里疑惑,“你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她站起来,抬头和张观山对视,肯定道,“你早就知道了。”
拉着人一起坐下,张观山承认道,“早上回来,听到她们两姐妹在说。二丫头说得很真诚,并不是在胡说。”
“刚才你们在谈的过程,二丫头从头到尾都很是冷静,并没有一丝紧张害怕。”
“她是真的想得很清楚,也决定了要这么做。”
黄婵摇头,焦虑得很,“她不清楚,她才多大,她怎么可能清楚。”
“当年我怎么走过来的,你知道的清清楚楚。要不是你和爹娘,我早就被那些人给逼死了。”
“就连嫁到这里,也依然被人看不起,在背后说三道四。都说闺女傻,是我报应,我要死了,就什么都没有。”
“她才多大,见过什么,她承受不起那些恶意的。”
想起以前艰难的日子,又想着自家闺女要走的路,黄婵眼泪掉了下来,
“现在我们都在,我们可以帮她。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们老了,帮不了了。”
“那她怎么办?她只有一个人,谁还会记挂着她,关心她。到时候,她可怎么办?”
“不要说十年。只要现在被人知道她这一辈子不嫁人,她每天都要面对那些恶言恶语,她会被孤立被欺负。她那么小,她不该这样受这罪的。”
自从早上无意听到后,张观山这一天也是心烦忧心忡忡。可担忧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得想办法才是对的。
张观山安慰人道,“当年,你能走过来,二丫头也可以的。我们都在,要是我们都不站她一边,那才是把她逼上绝路。”
“你也不要焦急,还有五年。我们可以多注意一些好人家,要是看上眼,就让孩子处上一两年再成亲。”
“再不行,五年后,她周围相熟的亲朋都成亲生子,她见了,可能突然想开了。还是成亲生子好,有人陪伴,日子有说有笑的生活才是好。”
自己闺女自己知道,就是清楚张夕颜心中的坚决,黄婵才崩溃的。
“要是她还是没变呢?我不能,我也做不到让她孤独终老。”
作为人父,张观山自然也不乐见此。可人是有独立想法的,就是父母也不一定让人改变想法。
他反问道,“那你是要逼她成亲吗?”
“如果是个好婆家,那自然是好事。可要不是良人,二丫的性子绝不会忍。”
“被休还好,二丫原本就不在乎,我们也能帮衬。可要是人不愿休,也不愿和离,那二丫怎么办?”
“逃。二丫绝对会逃,要有孩子,也会带着孩子一起逃。可她一个女人又能逃去,又如何让孩子活下来。”
“到时候,她独自一人面对的困难,绝对比现在还多。在家里,还有我们在帮她。”
黄婵并不想放弃,“明天起,我就托人打听。五年,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她喜欢的。说什么,我都不让我闺女孤独终老。”
张观山没有意见,他自然也希望闺女幸福,眼下有另一件紧要事。
“这事不急。给大丫头说的亲事,也得打探清楚。别的都好说,唯独人品这一点,绝对要好。”
也是被张夕颜这闹的,原本黄婵对张云英这门亲事很满意的。
可现在又担心起,男方家是不真的那么好,张云英嫁过去,是不是真的合适。
现在对黄婵老说,地里的事都比不上两闺女的婚事,“我明天就托人去打听。打探不清楚,我都不会同意的。”
张观山也是心有余悸,“大丫头性子温和,要是个老实人家,不会出问题的。”
“可大丫头受二丫头影响,对家暴还有重男轻女受不了。找的人家,绝不能动手。”
黄婵认可,“我会打探清楚的。我闺女,我都不舍得打,怎可能舍得让他人打。”
两夫妻接着商量给张云英找什么样的婆家,又分析起,怎样改变张夕颜的想法。
在门外偷听完的张夕颜回到房里,张云英坐在窗下,趁着夕阳西下的余光在刺绣。
眼角看到张夕颜回来,张云英抬头,见人眼眶红着,说,“娘骂你了。”
“你活该被骂,想的都是什么事。骂你还是轻的,要别人家,早就打了起来。”
“我还以为娘会打你,可我听了好久,不止没打,也没听到骂声。”
张夕颜在床上坐下,她刚才不注意,现在被提起,也注意到了,心里也有些惊讶。
“我也没想到,我们俩居然能那么平静的在说。”
“她是个好母亲。是我对不起她,给她这么大的麻烦。明明是我做的事,可最终受罪的却是我的家人。”
听出张夕颜的哽咽声,张云英也有些慌,这几年来,就算被人骂霉神,她也不见人难过,更不要说流泪了。
放下绣布,张云英走过去,安慰人,“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难事,我们一起抗。”
“你这事肯定做错了。可我们是家人,大姐不会怪你,会帮你的。”
刚才黄婵两夫妻说的话,虽不赞成张夕颜的做法,可最终还是因为家人的身份,从而支持张夕颜。
明明是自己做错事,可家人还是站在自己一旁,为自己提供帮助,张夕颜很感动。
“我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遇到你们真好,我的家人,很好。”
张云英理所当然道,“家人自然好,要不怎么会成家人。”
张夕颜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