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盔城,
三百里外,百里义庄。
风中残烛的小破院里,划分前后两院,尽皆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大小不一、规格不一、颜色各异的棺椁,密密麻麻的足有上百之数,看一眼便让人头皮发麻,避让不及的加快脚步远离。
三间陈年老旧的老木屋呈现天地人三才品字而立:一者奠堂,一者材司,一者居室。
奠堂,
三丈方的房间,正北方的墙面规规矩矩地雕刻着一个黑边白体的‘奠’,占据黄金分割点。
东西两侧,各有九层祭台,上面摆放着成百上千的牌位,每一个牌位皆有亡者之名。祭台之上,唯有一个青铜炉鼎,香烛尽有。
地面正中央,摆放着一个青铜棺椁,棺盖仅合上了三分之二,露出了棺中人的头部,赫然是一个二八少年。
少年一身黑色素袍,面庞憔悴且痛苦,眉心却有一团挥之不去的黑雾,他正在苦苦抵抗。
青铜棺椁旁边,头发花白相间的张弛,他面色憔悴地看着棺中的儿子——唯一的亲生儿子,眼眸中充满了怜爱、无奈、愤怒、懊恼等等神色,他用尽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可惜,还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没办法了吗?
张弛忍不住地右手紧抓着胸口的黑色小葫芦,那是他唯一的希望,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盖因为黑葫芦里面的东西乃是禁忌,祖祖辈辈相传至今,都言不能动!
可是...........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香火就此断绝?
他已经挣扎了三年了!
三年!
三年多来,他用尽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可最终.......只能看着儿子这般活死人似的苟延残喘。
夜,
夜深了。
最终,他还是颤颤巍巍地一把扯下黑葫芦,打开盖子,将葫芦口对着少年那干涩的嘴唇,倾倒而入。
“嗡~”
突兀地,一股诡异的无名阴风无故刮来,透过张弛的身体,卷入青铜棺椁。对此,张弛没有任何感觉,依旧倾尽所有地将黑葫芦里面的东西倒入少年口中,而他的头发却人肉眼可见地失去光泽——枯槁如柴。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幅幅既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如同放影片一般浮现在少年的记忆里。
同时,他眉心处的黑雾却好似遇到了什么可怕的敌人,开始躁动了起来,发出不可闻的刺耳尖叫声,不断地变化着形体,好似想要挣脱一般,却又无可奈何,最终,嘭的一声,黑雾直接爆散开来,化为一缕缕黑气涌入少年的鼻孔之中。
“咳咳~”好似被呛到了,少年突兀地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咳嗽声,看得张弛惊喜不已,面露万分激动地盯着少年,生怕那声音是错觉,可他却油尽灯枯,恍若天人五衰。
“嗡~”
好一阵的天旋地转之后,张墓来到了一片乌黑的无垠之地,他望见了一道光——那是一团黑色光辉,他疑惑又好奇间走了过去,轻轻地触摸到黑色光辉,刹那间,触电一般,黑色光辉化为一连串的黑色电流冲入他体内。
与此同时,张弛惊疑不定地看着儿子身体上流转不息的黑色电流,一时间有点慌神,伸出手,却又僵硬地慢慢地收了回来,不知所措。
好在,张弛看见儿子的面色由惨白慢慢地变得红润起来,他长长地松了口气,面色也开心了起来,眼神依旧担忧地盯着儿子。
“嗡嗡~”
突然,黑色电流越来越大,蔓延到了青铜棺椁,张弛触动一般迅速退后了半步,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儿子。
“轰隆隆~”
漆黑如墨的天空突兀地电闪雷鸣,更有一道黑色雷电从天而降,轰咔~直接劈打到了青铜棺椁里面二八少年的眉心。
“扑通~”
张弛惊骇间面露绝望地盯着不断降下的黑色雷电,整个人想哭却又哭不出来,神色也逐渐暗淡了下来。
一连六道黑色雷电轰打到二八少年的眉心,不仅他的身体,还有青铜棺椁都是电闪雷鸣的黑色雷电,看得张弛一脸麻木。
“咳咳~”
又是一阵的艰难咳嗽声,瞬间唤醒了麻木的张弛,他噌地一下子站了起来,顾不得其他,直接扑向了青铜棺椁,他看见——儿子的眼皮轻轻地颤动了一下,惊喜之色爬满脸,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他听到了——呼吸声——由弱变强的呼吸声——越来越悠长的呼吸声,他激动了!
“嗡~”
慕然间,二八少年睁开眼睛,露出了一双漆黑如墨、泛着黑色闪电的眼睛,看得张弛开心极了。
最终,天雷消散,青铜棺椁上的黑色电流隐没,二八少年身上的黑色电流也随之隐没。
他,醒了!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在干什么?
一连三问,二八少年的记忆犹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他那空洞的眼神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
张墓?
我叫张墓?
百里义庄的少庄主?
我还活着?
等等!
尸灵根?
好奇怪的东西!
灵根?修仙者?修魔者?妖兽?.........这什么跟什么?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是什么?
良久,所有记忆归位,二八少年终于搞清楚了自己的现状:“我叫张墓,百里义庄的少庄主,我被邪祟缠身,苦苦抵抗,眼看就要扛不住了,却又莫名其妙被一股神秘力量壮大自己,并消灭了邪祟,我重获新生了?”
“灵根?”
“原来,那黑色光辉便是传说中的灵根!”
“只是,好奇怪,为什么是黑色的?还有,它为什么叫——尸灵根?”
“尸灵根?”二八少年张墓有些发蒙,怎么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有了反派人物的天生属性?
想了半天,翻看了所有记忆,无处所得,张墓放弃了:“算了,我还活着便好!”
最终,张墓接受了现实,尝试着睁开眼睛,一片灰暗,有着微弱的光亮,却什么也看不到。于是乎,他尝试着坐起来,嘭~好痛!
“儿啊,你终于醒了!”好似跨过了千山万水的久别重逢,那亲切的、颤抖的、害怕的、恐惧的……声音微弱地响起在耳畔,张墓闻言寻声转头看去,看见了一张苍白的、欣喜的、失而复得的……熟悉的面庞,他下意识地开口道,“爹!”
“哎!”张弛喜极而泣的开心坏了,自己的儿子终于活了过来,太好了!
儿子还活着!
儿子活了!
太好了!
“咳咳~”张弛的身体本能地咳嗽了几声,咳出了一摊黑血,他却没有在意,一抹嘴,欣喜若狂地盯着自己的儿子,生怕是一场梦,再度失去自己唯一的儿子。
爹?
张墓怔了一下,很快就记忆了起来,眼前这位年迈的老人便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可是,自己怎么会有两个父亲?
翻找着记忆,很快,张墓找到了答案,如雷轰顶一般惊骇到了:“转世重生?前世一个父亲,今生一个父亲?原来如此!”
张墓的身体本能地流下了眼泪,他安慰道:“爹,我还活着,没事了!”
“好!好!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张弛笑呵呵地抹了一把眼泪,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他感觉自己也活了过来,重见光明了。
看着老泪纵横的今生父亲,张墓张了张口,最终却说不出话来。没法,他只能转移注意力,接着周围的烛光,他看见了一个棺材盖,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了一丝苦涩,又走了一遭鬼门关,可怕!
轻轻地一推开棺材盖,张墓站了起来,爬出了青铜棺椁,有点颤颤巍巍地站在地上,依靠着青铜棺椁,喘息了几番,这才缓过来,没办法,身体太虚弱了。
同时,张墓惊愕地发现——棺椁不是木制的,好似铜制的,而且好似还有一股血脉相连之感,令他困惑了一下,接着,他有一种错觉——青铜棺椁是自己的,如同手足,这令他一怔。
如同手足的青铜棺椁?
寻找记忆,慕然间,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青铜棺椁是自己的法宝?
张墓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联想到了传说中法宝的一种特性,于是乎,他心念一动,尝试着控制青铜棺椁变小——
“嗡~”
青铜棺椁猛地一颤,肉眼可见地变小,越来越小,最终化为巴掌大小。
“嗖~”
心中呼唤着青铜棺椁飞来,果然,青铜棺椁飞入了自己的右手掌心,张墓欣喜若狂的开心极了,忍不住地想要仰天长啸,最终还是忍住了,身体好一阵的颤抖,强忍着亢奋:“太棒了!”
张弛目瞪口呆地看着青铜棺椁由大变小地飞入儿子的手中,再三揉了揉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什么情况?莫不是..........
“嘶~”
“我儿子因祸得福?觉醒了灵根?这座家传的青铜棺椁成了他的法宝?”张弛忍不住地联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整个人都激动得颤抖了起来,一脸的欣喜若狂,“太好了!太好了!我儿果然不凡啊!”
“儿子,你觉醒了灵根?”张弛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张墓,眼神中充满了希冀和渴望。
“是的,爹,我觉醒了灵根!”张墓一怔,看着自己的老父亲,他没有隐瞒,如实回应道。
“哈哈~好!好!好!太好了!”张弛仰天长啸,喜极而泣,他太开心了,自己不但没有死,还因祸得福——觉醒了传说中的灵根,我儿有修仙资质,真是老天眷顾,虽死无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