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一样,石承起了个大早,他在昨天晚上已经向铁面和吴能告知了胡天鸣来信的内容,三人在短暂的商议后,最终石承做出了决定,第二日他自己一人易容去与胡天鸣会面,铁面和吴能则留守在家里。
“老爷,您在城中雇的那些打探消息的人,已经全部被遣散了,昨天下午我抽空去了他们那里一趟,把遣散费都发给他们了。”
石承看着明显憔悴了不少的李斗金,心中暗叹了一声,点头说道:“斗金你做得很好。”
“对了老爷,昨天我去的时候,他们那里又传过来了一个新的消息。”
“什么消息?”
“是关于那个望云楼的事情,您前些日子不是吩咐他们多留意那里的动静吗,果然,就在初一那天晚上,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女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护送下离开了望云楼,听他们说,那个女人,可能是望云楼的头牌云雀。”
石承吃了一惊,“还有这回事!那些人能确认那个女人是云雀吗?”
李斗金点头道:“很有可能就是云雀,因为初二的白天,望云楼里突然冒出来了些骚乱,他们打听了一下,好像是酒楼的头牌突然不告而辞了,听说酒楼的掌柜还发了好一通脾气。”
石承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思索了片刻后,问道:“那个和疑似云雀的女人一同离开的陌生男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用陌生来形容?”
李斗金答道:“是这样的,参与盯梢望云楼的人里有一个是王城人,那小子还是那里的常客,据他所说,那个陌生男人虽然穿着酒楼下人的衣服,但是他以前来的时候却从来没有见到过他。”
“盯梢的人有发现他们去哪了吗?”
李斗金摇了摇头,“没有,云雀和那个男人似乎察觉到了有人跟踪,几下子就把他们甩掉了。”
石承叹了口气,不过对于自己手下这个草草搭起来的草台班子,他也没法要求更多了,在夸奖了李斗金几句后,石承便让他退了下去。
李斗金离开后,石承仍然愁眉不展。
“果然,望云楼那边不简单,这么说来,赵平当时对我说的话,或许确实不是没有道理。”
石承越想越是心惊,“如此看来,那个曲常青莫非真的不简单……”
尽管心中这么想着,但是石承也很清楚,他拿曲常青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曲常青可不是黄原那样的商人,他是西漠武院的长老,算是半个官门中人。
眼下,石承也只能寄希望于赵平那边了,或许他有机会能查到曲常青的马脚。
当然,如果赵平也没有办法的话......石承心下也在盘算是不是要玩一把更大胆的。
在吃过早饭后,石承便把家中的事情交给了铁面,他回屋易了容,然后悄悄地来到了后院。
后院停着一口棺材,里面收殓着孙三的遗体,石承在棺材前站了片刻,在轻声念完一段安魂经文后,他一猫腰钻入了排水渠中。
…
西漠武院在舆图上的位置非常明显,不过和雨霖巷之间的间隔有些远,石承花了大概两刻多钟的时间赶路,最后在西漠武院南边的一片小湖旁钻了出来。
时间还早,石承在确认了会面地点附近的情况后,便在周围找了一个较高的地方观察起了武院内部的动静。
一方面是为了能在胡天鸣来时清楚地看到他,另一方面,石承对这个南荒第一大国的武院本身也感到好奇。
身为半步宗师又身处武院外的石承想要隐藏自己的踪迹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果然,看守大门的武院弟子们没有一人发现不远处的小丘上有一个高手正在窥视武院内部的情况。
片刻后,石承对武院的外围已经有了很多了解,他摇了摇头,果然这里并没有什么让他感到惊喜的发现。
护院的大阵虽然厉害(据说是出自东陆某个已故宗师的手笔),但是只要谨慎一些,不往核心地带乱闯,以石承的本事很难会被人发觉。
时间一瞬一息的过去,武院大门口的日晷已经指向了辰时二刻,但是胡天鸣的身影仍然没有出现。
石承也不着急,继续在原地等候,但是足足两刻钟过去了,胡天鸣依然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石承的心中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在原地又空等了两刻钟后,石承从小丘上直接跳了下来。
他现在不想再继续多等,眼下王城中的形势非常复杂,他必须要尽快把那枚钥匙拿到手。
“干脆悄悄进武院一趟,直接找到胡天鸣那里。”
打定主意后,石承在武院的外面转了转,找到了一处护院大阵的薄弱点,然后从那里翻墙跳进了西漠武院。
石承轻飘飘地落了地,远处一队巡逻的学徒对这个不速之客没有丝毫的察觉。
石承往一处离正门较远的小径那里摸了过去,他把自己隐藏在一片灌木丛的后面,气息也完全地收敛了起来,如果不是半步宗师或宗师前来,其他人没有任何发现他的机会。
很快,一个合适的目标就走了过来。
一个身穿西漠武院入门弟子服饰的青年独自一人走了过来,当他刚走到石承的面前时,石承突然暴起,没有给他任何的反应机会,一指头点在青年的“肩井穴”上,力透经脉。
青年顿时半身酸麻无比,使不上一点力气,他惊骇无比地转过头,想要看清袭击者的脸,但是石承没有给他做任何动作的机会,在他后颈处补了一掌,将他打昏在地。
青年晕倒后,石承将他拖进了一旁的木丛里,他把青年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换到了自己的身上。
石承的身材较青年要高大一些,他用缩骨法把自己的身子缩了缩,衣服一下子就变得合体了。他拿起了青年的腰牌,扫了一眼上面的信息。
“古云雷,门院灵法堂一年学徒,编号:人字一零一一四五号。”
…
石承在出来前已经做好了易容,因此他也不担心因为自己那西陆人的脸会被武院的学徒们认出来。
他把古云雷藏好后,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一路上穿过了前院,向远处传来了呼喝声的地方走去。
“几位前辈,小弟有事相询。”石承叫住了一伙刚从前院演武场出来的内门弟子,“几位前辈认识内院的胡天鸣胡前辈吗,小弟前些日子借了他的东西,现在想当面道谢奉还,只是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你难道不知道内门弟子的住所位置吗?”一个身材高瘦的修士对石承的问题感到奇怪。
正当石承想要开口编一个理由时,另一个修士便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道:“你没看他衣服上的纹饰吗,门院一年生的小菜鸟,估计连典籍院那里都还没跑明白呢。”
说完这句话后,这名修士指了指东偏北方向的一条宽阔的石板路,说道:“沿着那条路一直走,过了灵浴池后再往正东那条路走,再过了杂货铺子后就能看到我们内院弟子的住处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天鸣师兄是住在七号院那里。”
石承道过谢后就离开了,他兜兜转转,在走过最后那个杂货铺后,他看到了一大片高大宽敞的建筑群。
西漠武院内部并没有什么能让石承眼前为之一亮的东西,如果非要挑出来几个能让石承感到不一般的物事,那恐怕就只有在武院核心区运转的护院大阵和石承在经过前院时看到的巨大圣贤像了。
护院大阵是已故的东陆宗师所设计的,自然不是寻常的阵法,至于放在前院的圣贤像,亦是出自于东陆名匠之手,高大的石像眉眼间隐隐有一丝上古神灵本尊的神韵,正中间的石像是青云圣尊像,旁边的两尊石像则是炽炎尊者和苍松尊者的雕像。
在向内门弟子住宅区的看门人展示了腰牌并做了登记后,石承顺利地走进了建筑群。
“七号院,七号院……好像是在这里。”石承在住宅区转悠了一会儿,才找到了胡天鸣居住的七号院。
“看来西漠武院的精干力量确实被抽调走了很多,这里居然没见着一个内门弟子,只有一些杂役。”石承一边想着,一边拉了拉院门外的门铃。
然而门的那一边没有任何的动静。
“奇怪,难道是西漠武院这里又遇到了什么变故,胡天鸣被临时抽调走了?”
石承回到了大门处,对看门人问道:“请问胡天鸣师兄是不是已经出去了?”
“嗯?”看门的杂役愣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好像没有吧?反正从昨天晚上天鸣大人回来后,我就没再看到他往大门这里来。”
“你能确定吗?”
“应该是这样,这两天都是我在这里值班,最近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又不多,天鸣大人那么有名的人要是从我眼皮子下过去了,我还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
“好的,谢谢你了。”石承转头离开了大门,又折返回七号院的门外。
他的心中隐隐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思考了一会儿后,石承悄悄地避开了远处一个正在扫地的杂役的视线,悄悄地跳进了院子。
院子里面还算整洁,个别地方有些凌乱,不知为何,靠近正屋房门的地面上还有一本乱糟糟的书册。
石承在落地后紧接着发力一跃,跳到了主屋的正门前,他轻轻地敲了敲门,但是房屋里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石承准备撬开门进去看看的时候,台阶旁一株倾倒的盆栽吸引了他的目光。
深灰色的瓦盆上有一小团暗红色的污迹,石承蹲下了身,一股熟悉的腥味从那团污渍上传了出来。
石承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把门撬开,就在他推开大门的那一刹那,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从阴冷的房屋里冲入了他的鼻腔。
与大门相通的客厅内,一具男尸仰天倒在地上,那张惨白的脸对于石承来说熟悉的很,正是与他约好今日见面的胡天鸣。
石承的大脑里顿时一声闷响,一个新的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胡天鸣居然死在了西漠武院的里面!
胡天鸣的眼睛大张着,脸上带着扭曲的愤怒之色,他的心脏部位被开了个大洞,将胸前染成了一片红,他的右手紧紧地握着一根画轴,画轴上有被刀剑砍斫过的痕迹,似乎胡天鸣在死前曾用这根画轴与人交过手。
石承很快就镇静了下来,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出些蛛丝马迹。
他蹲下了身,开始仔细地查看起胡天鸣的身体。
石承轻轻地按了按胡天鸣的胸口,内力散发出来,感受着各个地方的情况。
胡天鸣的肋骨处有骨折的迹象,身上好几处地方都有受到过重击的情况,石承心中大概有了个数,尽管还看不出凶手一共有多少人,但是杀死胡天鸣的主犯的实力应该也在修者境内,如果主犯是半步宗师的话,那么战斗会结束的干净利落。
“会不会是血鸦的人?”石承心里想到,但是他的内心还是无法相信血鸦居然能在短时间内就在西漠武院当中实施一次刺杀,毕竟上次在止沙山和孙进勇交手时,石承能看的出来,血鸦的力量是在最近才返回南荒的。
但是这个想法在他仔细探查过致命伤后就被暂时打消了,石承惊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已死的胡天鸣。
虽然从表面上看不出凶手给予胡天鸣最后一击的具体路数,但是当石承的探查真气散入伤口后,一切就变得清清楚楚了。
“这……这伤口,是落马刺?!怎么可能!这是联盟汗国识心宗的枪术功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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