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瀚是后世的穿越者,他当然知道一个国家如果商人的权利过重,会变成什么样?
就看看那些被商人保持政治的西方国家吧,任何政令都是为商人服务的。
但是任何事情都是两面的,无商不富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如果没有了商业,将全天下的货物都运转了起来。
那些普通百姓再怎么勤劳,最多能做到的也就只是填饱自己的肚子而已。
但是人的生存不可能光是吃饭,其他方面的需求也不可或缺。
所以朱瀚在防备商人做大的同时,也必须要利用商人的力量来让大明富强起来。
每一个时代,各行各业都有那种站在巅峰的人。
而沈万三跟周古山,他们就是这种经商方面的天才。
朱瀚其实一直在明里暗里的打压他们。
就比如燕京的建设工程之中,就没有给予他们太多的工程。
让他们吃了肉,但是也给其他的商人喝了汤。
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了,朱瀚的压制也只不过是让他们崛起的速度慢了一点儿。
却无法完全遏制他们的发展。
而且因为两个人现在的生意规模太大,几乎已经开始深入大明的各个角落。
为了遏制他们的发展,朱瀚其实一直想找到其他人能够抗衡这两个人。
以前看书的时候,经常对那些皇帝的所谓制衡之策,赤之以鼻。
可等到自己坐上了这个位置之后,朱瀚发现,有的时候玩儿平衡之道,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他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压制沈外三根周古山,却不能真的去直接打压他们。
否则的话,还有谁敢继续放心的经商啊?
原本已经开始发展的商业活动,立刻就会遭到沉重的打击。
说不定要几十年,才能够彻底的恢复元气。
而这种情况,是猪汉无论如何都不能承受的结果。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扶持新的有能力的人,来分散沈万三跟周古山想的影响。
从很早开始,朱瀚就已经开始寻找人选了。
只不过受限于时代的原因,哪怕商人们都是这个时代最为精明的人,可他们之中大部分依旧无法跳脱于这个时代。
张丰年这个家伙,已经是朱瀚这么多年以来,见过的最为优秀的商人之一了。
原本是想把他培养成,跟沈万三他们一样的存在。
却没想到,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这家伙竟然栽了这么大个跟头。
如果连这么明显的阴谋都看不懂,那么张丰年这个家伙以后所能够取得的成就,恐怕也是相当有限的紧啊。
虽然不是说就此就会放弃这个家伙,但是朱瀚对于他的帮扶肯定也会比以前少很多。
这就跟后世那些被诈骗的人一样,他们已经陷入自己所编制的信息茧房无法自拔。
而作为一个商人,无法判断自己所接受信息的真假,那是相当致命的。
虽然不是说这样的商人就不能成功,可至少比起那些真正懂得进退深浅的商人,差的可就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了。
朱瀚亲自发话,有关于这件事情的各种信息,自然很快就送到了朱瀚的面前。
迅速的看了一下详细情况,朱瀚郁闷的直砸桌子:“这小子脑子是不是有点儿大病啊?”
“本王帮他自然有本王的理由,难道他觉得本王是个脑残,无缘无故的就帮一个人嘛。”
朱瀚想了很多种可能性,甚至包括张丰年这小子本来就是迷信之人,只不过以前接触的少,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又或者说这家伙以前受到过什么心理创伤之类的。
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张丰年之所以轻易的被那个重云子忽悠,最重要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自己最近赚钱太多了,所以觉得心里没底,怕自己掌握不住现在的财产,所以想到寻找一些心理安慰而已。
知道这个理由之后,朱瀚恨不得直接把张丰年叫过来,直接骂他一个狗血淋头。
这家伙年纪说小也不小了,怎么竟然还能会有这种幼稚的想法?
他难道就不明白,就凭他现在的体量,在这个时代做生意。
只要不是掺和进了谋反这种事情之中,就算是想要把现在的资本都亏完,那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他们就算是什么盈利项目都没有,光凭着现在手头上参与的那些燕京的建造项目。
都可以让他们,坐吃山空大半辈子了,她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不过最初的恼怒过后,朱瀚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张丰年虽然很优秀,可他毕竟也是这个时代的人。
在很多时候,终究还是无法逃脱这个时代人的惯性思维。
别说是张丰年了,就算是后世那些知名的豪商大贾。
就比如后世人设崩塌,从全名叫爸爸倒被全民狂喷的某马姓商人,不也是被一个大忽悠给骗的团团转了吗?
“行吧?既然如此,本王就去会一会那位重云子道长。”
出门之前,朱瀚还没有忘记吩咐刘申宏:“对了,记得把张丰年那个家伙给本王叫上,还有何风雨他们几个,也给本王一起带上来。”
“本王倒要看一看,他这个所谓的神仙,能不能斗得过真神仙。”
朱瀚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嘲讽之色。
重云子现在的名胜虽然很大,可是跟何风雨比起来,那差的可就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了。
现在的和风雨,在经历过取水与拆穿石佛的事件之后,在大同府百姓的心目中,几乎已经跟真正的神仙无意了。
他还就不相信,区区一个江湖骗子还能撼动自家学生的位置。
在刘申宏离开之前,朱瀚又把他叫过来,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朱瀚来到重云子的住处之后,也被这女的样子吓了一跳。
又是一个人山人海,几乎水都泼不进去的地方。
而且因为地形的原因,这里的人看起来似乎比慈恩寺那边的人还要多的多。
慈恩寺建造在一座小山之上,而且占地的面积相当的大。
光是一座山门,就不比衙门门前的广场要小。
正是因为地势比较宽阔,所以就算是人比较多,也只是看起来多而已。
但是重云子的住处情况可就不同了,这里本是一座普通的民居。
就算是面对着街道,可这个时候的街道也并不算宽阔。
也正因为如此,街道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肉眼可见黑鸭鸭的一片,苏汉所能看到的也只是大部分人的头顶。
这种场景,朱瀚还只是在燕京城看过的。
“这位兄台,你也是来见重云子道长的。”朱瀚身边的一个人,抬头看着朱瀚好奇的问道。
朱瀚的身高,与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比起来可以说是相当高大的了。
站在人群之中,可以说是相当显眼了。
所以很快就有好事儿的,跟朱瀚搭话闲聊的起来。
朱瀚微微颔首,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话:“算是吧。”
他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当面戳穿重云子,说出来见对方的话也没有什么问题。
那人闻言顿时就眉飞色舞起来:“我就知道小兄弟你跟我的目的一样。”
“我可跟你说,这位重云子道长可是了不得的人物。”
“其实之前我是不怎么相信重云子的,毕竟这个年头的骗子实在是太多了,就比如慈恩寺。”
“当时那个石佛从地里长出来,而且每天都能长上那么一点点,谁都以为是真正的佛陀出世了。结果谁也没有想到……”
说着他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副无比遗憾的模样:“竟然都是一场骗局。”
“我原本还以为慈恩寺的那些和尚都是得到高僧。却没想到啊,他们竟然只是一群骗子。”
看这人愤愤不平的模样,朱瀚就知道这家伙在慈恩寺,肯定没少大出血。
当下笑盈盈的安慰了一句:“兄台也不必如此气愤,毕竟朝廷不是已经把你们在慈恩寺贡献的香火钱,退还给你们了吗?”
“你一说这个我更生气了。”那人咬牙切齿的说道:“咱们英王殿下是个好人呐,知道我们被骗了之后就让慈恩寺把那些钱又退给我们了。”
“可问题是当时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全都退呀。”
“而且还有些可恶的家伙想要浑水摸鱼,明明自己只交了一张银子的香火钱,非要说自己交的二两。”
“也有些不要脸的,明明自己就没有交过香火钱,却非说自己教过。”
“所以朝廷那边儿为了安抚人心,有的时候就只能折中一下,每个人都返还一些,但是每个人又不能都全额返还。”
“就比如我的那位朋友吧,明明捐献了八钱银子的香火钱,可是朝廷只返回了他五钱银子。”
“虽然终究是拿回的一些银子,也不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可是你说这找谁说理去啊?”
朱瀚也是无奈,当时他的确是想查清楚,绝对不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浑水摸鱼的机会。
可惜呀这种事情,从古到今都不可能真正查清楚的。
牵扯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哪怕锦衣卫能够调查一两个,也不可能每个人的情况都查明白。
要是真想要调查也并不是完全不可以,只不过如果那样的话,费的时间跟精力就实在是太大了。
恐怕没有个三五年时间,根本就没办法调查的清清楚楚。
可是慈恩寺这边的事情,却必须要尽快解决,让那些愤怒的百姓尽早平静下来。
只有如此才能避免,某些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发生。
所以最后,朱瀚也只能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根据申请的人数,以及大致捐献的数量,进行一个平均值的换算。
这种情况下,的确是会有一些人占点儿小便宜,但是也有人会吃亏。
唯一的好处就是,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锦衣卫就已经彻底的将事态平息下来。
那些被骗的香火钱的百姓们,也几乎全都拿回了自己的银子。
看来今天这位,就是当时的苦主了。
“不知道兄台退了多少银子呢?”朱瀚看这家伙愤愤不平的模样,估计这家伙可能亏了不少,所以才如此愤怒。
“呃,这个……”这人犹豫了一下,颇有些尴尬的说道:“我又不信佛,虽然慈恩寺的石佛出世我去看了一眼,不过并没有捐献什么香火钱。”
……
朱瀚无语。
没捐香火钱,你说的这么热闹。他还以为这家伙捐了很多,结果因为他的命令,导致这家伙亏了不少钱呢。
所以这个家伙才如此的愤怒。
脸在什么地方?
出汗当然也没必要跟一个普通人一般见识,笑盈盈的问道:“那你就没怀疑这个重云子道长,也是跟慈安寺那边一样是个骗子吗?”
“绝不可能。”此人闻言顿时斩钉截铁的否定道。
“重云子道长绝对不是什么骗子,我可是亲眼见过重云子道长施展法术的。”
仿佛生怕朱瀚不相信似的,这人手舞足蹈,口沫横飞的说了起来:“我可跟你说,千万不要对重云子道长不敬啊。”
“跟慈恩寺的那些骗子和尚不同,重云子道长绝对是有大本事的人。”
“我之前就拜托重云子道长帮我看过面相,他说我最近有可能会发一笔横财,结果没想到才刚刚第二天,我就收到了朝廷的赈济粮。”
朱瀚一口老血好悬,没吐出来:“兄台,这不对吧?你领到了朝廷的救济粮,那也是朝廷给你的好处,跟重云子什么关系?”
那人斜了朱瀚一眼,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你不懂,这救济粮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领到的。”
“根据王爷的规矩,只有那些日子过得特别困难的百姓,朝廷才会发放赈济粮,我家的情况虽然也不算太好,但是跟那些实在过不下去的人比起来,也没有算差到哪里去,所以赈济粮什么的根本就是没份儿的。”
“可让道长帮我算了一卦之后,我马上就领到了赈济粮。”
“你说这是不是重云子道长的功劳?”
朱瀚一时之间竟然觉得,这个家伙说的好像好有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