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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闲扯了小半个时辰,沉万三都喝的醉醺醺的,还是没有谈到正题。
光是这养气的功夫,张丰年就很是佩服。
最终,还是请沉万三跟周古山来的那些商人,首先坐不住。
带沉万三进入雅间的那个胖子,先是敬了沉万三一杯酒,然后故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沉老板发没发现,最近的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
沉万三却不接话:“杜老板为何这么说?这燕京现在大把大把的工程在开工,这些工程需要的人手可以说不计其数,不知道多少人,都因此向燕京汇聚。”
“在座的各位都是老生意人了,有人就有商机,有商机就有钱的道理,相信也不用我多说。”
“我跟杜老板的想法恰恰相反,未来几年的时间内,燕京都是整个大明最赚钱的地方。”
“当然,这也是沉万三个人一点粗浅的见解,诸位也不用太过当真。”
这个道理,在座的人自然明白,纷纷点头应是。
“沉老板说得有道理,的确是这么回事。”
“人越多,咱们得买卖才越好做嘛。”
杜荣见这些人都被沉万三带偏,连忙打断这个话题:“道理是这个道理没错,可燕京现在的环境,好像有点不太适合经商吧?”
被他这么一点,在坐的其他人也都重新冷静了下来。
又开始附和杜荣的话。
“沉老板,杜老板说的没错。燕京的人的确是越来越多不假,可……”说话之人朝天上指了指:“现在上面的态度,我们实在是捉摸不透。”
当着沉万三的面,这商人没敢直接提朱瀚。
“我是害怕,万一那一天我跟钱用一样,也在大街上一不小心被人给砍了。”另一个人也是忧心忡忡的道。
“之前上面的那些人总说,在咱们大明朝,士农工商人人平等,可现在看来,咱们这些商人终究还是低人一头。”
“沉老板,周老板!你们难道不觉得,我等应该让朝廷知道,我等商人也不是认人欺辱拿捏的么?”
杜荣虽然还在笑,可他的笑容之中,却似乎多了几分别样的味道。
“当然了,你们两位也不用担心,我也不是说,咱们要跟朝廷对着干。咱们这些人,只不过是想老老实实做点小买卖的本分人,可没有跟朝廷作对的心思。”
“咱们这一次,只需要让上面的那些大人们知道,我们这些商人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可也不是随便任人欺凌的的而已。”
沉万三似笑非笑的道:“哦?不知道杜老板,究竟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我们大家研究一下。”
“这个……”杜荣略一迟疑,考虑了半盏茶的时间之后,勐的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之后借着酒劲道:“沉老板,事到如今我也不满您了,咱们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钱用这个家伙,欠了人家的工钱,结果不小心被人砍了。这是他活该,咱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个道理不能不讲吧?我们只希望公平,杀人凶手能够受到应有的惩罚,这也就够了。”
沉万三面无表情,心中却是冷笑不止。这家伙的如意算盘,打的也未免太过响亮了。
“如果朝廷不答应呢,各位打算怎么办?总不会是就想这么耍耍嘴皮子吧?”
杜荣隐隐一笑,故作遗憾的道:“沉老板您多虑了,咱们这些商人,可不敢跟朝廷作对?”
“只不过……如果朝廷这么不看重我等,我等也没有必要千里迢迢的来燕京这么辛苦,不是么?”
“赚钱嘛,在什么地方不是赚钱,无非就是赚的多一点少一点罢了。”
“哦?”沉万三眉头挑了挑:“诸位的意思是……”
杜荣故作无奈:“我杜荣打算回关中,继续做自己的小生意,以后跟朝廷有关的生意,我以后绝不再碰?”
“我也回辽东倒腾我的皮货去。”
“咱们蜀中的蜀锦,不论什么时候,可都不愁销路。”
这些人一起表态。
意思只有一个,如果朱瀚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沉老板,周老板。您二位,可是咱们大明的商业魁首,我们这次迫不得已,只能用这种方式,向朝廷表达我们的态度。”
杜荣一脸委屈的模样:“不过我等毕竟只是小小的商人,朝廷肯定不会把我等放在眼里。”
“所以,我等还想请沉老板跟周老板,作为我等的领头人,到时候大家共同进退,也好有个照应。”
“原来如此。”沉万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诸位的难处,我沉万三都知道了。”
“只是这件事,我也实在没办法帮各位。各位也应该知道,前两次招标,我投入的银子,可是足足有百万余两。”
“这么多银子,即便对我跟老周来说,也绝对不是个小数目了。”
“我们两个不像各位,船小好调头,真要放弃这里的生意,那可是要伤筋动骨的。”
“这次的事,是沉某对不起各位。”沉万三施施然站了起来,向众人惊了一杯酒。
“如果诸位因为这件事而,而遭受了什么损失,沉万三以后可以尽量帮衬。但是实在无法搭上家业,跟诸位一起。”
“还请诸位海涵,我还有点生意上的事要处理,今天就告辞了,就希望各位能够得偿所愿吧。”
把杯中酒喝完,沉万三转身就走,周古山也面无表情的跟在他的身后。
“沉老板等……”有人想要组织,却被旁边的人拉了一下,无奈的摇了摇头重新坐了回去。
杜荣脸上虽然还保持着笑容,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
就那么冷冷的看着。
张丰年暗暗松了一口气,沉万三果然没有掺和到这种事情之中。
他也趁机站起来,潦草的一抱拳,跟着沉万三一起出去。
脚步有些踉跄的沉万三,走到雅间的门口,脚步又停了下来。
醉醺醺的道:“对了,诸位不必担心,今天的话出得你们的口,入得我沉万三的耳,我沉万三是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英王殿下的。”
“诸位……好自为之吧。”
咣当!
包厢的门种种关闭,将所有喧嚣阻隔。
“我说什么来着,沉万三他们那些人,根本就靠不住。他们都是靠着英王起家的,怎么可能给英王添堵。”
杜荣却是冷冷一笑:“我从来也没觉得沉万三他们那些人,会跟咱们站在一起。他们都是被喂饱了的狗,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去咬主人。”
“今天请沉万三过来,唯一的目的只不过是想试探一下,那位英王究竟是什么态度而已。”
“现在诸位也应该看清楚了吧?这个英王,跟那些嘴里喊着天下万民,实际上私底下收起钱来从不手软的家伙,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你们也不用再心存侥幸。不给朝廷一点厉害看看,同门是不会把咱们放在眼里的。”
一时之间,雅间之中再次静默下来。
很快有人一咬牙道:“杜老板,我们都听你的,如果让那些刁民养成了脾气,以后我们的生意还怎么做?”
“对,不能让那些刁民为所欲为,否则的话,我宁可真回关中。”
另一边。
沉万三才刚刚踏出雅间的大门,神色就已经恢复如初。
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醉醺醺的走路都走不好的模样。
张丰年原本还想伸手去服沉万三,看到他的模样不由的就是一愣。
沉万三却是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一直到离开聚丰楼,沉万三才哈哈笑道:“不错,我刚才还以为,你小子也想跟他们这些人一起作死,要跟王爷作对呢。”
“……”张丰年苦笑:“沉老板,原来您没醉。”
“这才喝了多少,哪里可能会醉?沉万三,可是出了名的海量。”周古山也不知道是夸奖还是嘲讽的说道。
不过看他的表情,应该是嘲讽的意思居多。
沉万三也不在意,反而戏谑的笑道:“这帮家伙自己找死,也用不着我们操心。不过,我们到是可以趁着这次的机会捞一笔。”
张丰年却有些迟疑:“沉老板,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尽管手段高超,不过张丰年明显还没有沉万三跟周古山这些人一般,没有底线。
沉万三拍了拍张丰年的肩膀,大笑着道:“有什么不好的,这帮家伙自己作死,那是他们的事。该说的,该说的咱们都已经说了,也算是仁至义尽。”
“该考虑自己利益的时候,就应该考虑自己。脸皮太薄,可是没有办法做好生意的。”
张丰年哭笑着向沉万三拱了拱手:“多谢前辈指教,瑞雪明白了。”
想了想,张丰年犹豫着道:“只是……这件事真的不用告诉王爷么?也好,让王爷有个准备才是。”
虽然张丰年一天赚了五十万两,已经成了燕京城家喻户晓的传奇。
不过对朱瀚来说,他还真就只是个普通的商人,可不是能随随便便见到王爷的。
之前张丰年就在想,要怎么将这件事情通知。
一方面是感激朱瀚对他的照应,没有朱瀚,他这个配方也不可能卖到这么高的价格。
另一方面,张丰年也清楚一点。他们这些人未来是飞黄腾达还是血本无归,主要还是看燕京城的发展如何。
如果燕京城真的被那些商人,给折腾的搞不下去,他们也就彻底的完了。
“哈哈哈!”
沉万三跟周古山,同时大笑了起来。
把张丰年笑的是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笑了一会,沉万三才解释道:“还用得着你提王爷操心?我可以保证,不出两炷香的时间,咱们刚才说了什么,王爷就会清清楚楚。”
“我这次来,也只是想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做到什么程度罢了。”
周古山毫不留情的补刀:“说得好听,你还不就是不想把那些人得罪死,同时还想要在英王殿下面前,表现一下一的忠心耿耿。”
“你那点小心思,别人看不出来,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沉万三咬牙切齿:“你还不是跟我打着一样的主意,否则的话又怎么回来聚丰楼?”
两个人一边斗嘴,一边上了各自的马车。
只留下张丰年一个人,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听完沉万三的话,他也发现自己是操瞎了心。竟然还怕,朱瀚不知道这些商人的计划,被打个措手不及。
知道朱瀚那边不用担心之后,张丰年又开始发愁。
沉万三说的没错,如果这些商人真要搞事的话,肯定会有相当大一部分人倒霉。
大部分原本有人承包的工程,都会空出来。
这些工程,可都是需要有人去接手。
他也很想在这其中掺一脚。
可问题是,他们那五十万两,都已经投入到之前的工程中去了。
现在,根本就抽不出多少流动资金。
哪怕能勉强凑个一万两万两银子,也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他们现在也已经成了小有资本的商人人,反而不太方便,跟别的商人去争那些普通的民居。
不是张丰年有了钱,就看不上那点蝇头小利。
只是对现在的他们来说,这个投入跟营收已经不成正比。
张丰年也想过去借贷,只是现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死死的盯着第三次招标,根本就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轻易把钱借给他们。
就算是借了,利息也绝对不会低。
张丰年跟刘继阳沉雄两个人商议了好久,也没想到什么太好的办法,最后只能放弃。
刘继阳自责道:“是我们两个拖了瑞雪你的后腿。”
沉雄到是还挺豁达的:“错过了就错过了吧,做生意就是这样的,不是什么好机会都一定能够抓的到的。比起以前,我们现在已经好太多了。”
张丰年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明白,就是还有点不甘心罢了。”
英王府书房。
朱瀚正听着锦衣卫的汇报。
正如同沉万三所说,聚丰楼雅间之中,在场的商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锦衣卫都打探的清清楚楚。
甚至连他们在酒席上喝了几杯酒,吃了几口菜都如数家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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