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汴梁。
汴梁城高大的城墙此时已经千疮百孔,大大小小的投石机如雨点一般往城里抛射着巨石。城外的红巾军架起一个个的塔楼冲车,随时准备向汴梁城发起最后一击。
红巾军军大元帅、大丞相刘福通穿着一身金灿灿的铠甲,率领一群部将簇拥在小皇帝韩林儿周围,向着军队发号施令。
“陛下,汴梁已经唾手可得,光复汴梁二百多多年的夙愿,终于是在今日可以达成了啊。”刘福通说到。
年轻的大宋皇帝赵林儿微微点头,随后就夸奖勉励的刘福通几句话。
随后,刘福通便代替皇帝下令,对汴梁城展开了最后的致命一击。
随着一声令下,红巾军的火药爆破手点燃了引线。
过了没有多久,只听一声巨大的轰鸣在汴梁城下响起!
汴梁城的城墙瞬间垮塌了大半,一个巨大的缺口出现在了城墙上面。
朱瀚发明的这个火药爆破城墙方法,已经成为了红巾军的军事大杀器。凡是挖好了洞穴的城墙,几乎没有不能攻破的,哪怕是汴梁城这样坚固的城墙,在好几大箱火药爆炸面前,也是顷刻间土崩瓦解。
随着汴梁城墙的垮塌。
红巾军的将士们挥舞着兵器义无反顾的冲向了汴梁城墙,城内的元军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信心,刚刚一接触,他们很快就崩溃。
红巾军杀入城内,对各个抵抗的元军展开了疯狂的杀戮。
大宋皇帝韩林儿看着正在激战的汴梁城。
忍不住对旁边的刘福通说道:“丞相,想不到鞑子竟还有如此胆魄,城墙破了竟然还在厮杀不止。”
在一旁的刘福通听罢,笑着说道,“陛下,这些鞑虏不过是强弩之末,困守犹斗罢了,不出一个时辰,臣必定让他们灰飞烟灭。”
韩林儿一听,顿时高兴了起来,说道,“难道丞相还有其他的计策对付这些鞑虏吗?”
刘福通笑着一指汴梁城,然后说道,“陛下请看,臣对汴梁采取了围三缺一的战术,围攻其中的三面城墙,剩下的北面围而不攻,其实那里也没有什么兵力,是故意漏给敌人的缺口。”
“凡是攻城,若是把敌人困死了,除非有绝对的优势兵力,否则一定会陷入苦战。臣采用围三缺一,就是让鞑虏知道还有一条生路,在让他们不至于拼死抵抗,臣估摸着,再过个一个时辰,这汴梁城就会落入我们手中。”
当汴梁城墙被火药爆破垮塌的时候,河南城内的元军将领特木尔等人就已经在北门准备好了突围逃跑的准备。
河南行省平章特木尔率领几百精锐骑兵。
在垮城墙垮塌的那一刻,打开了城门,径直冲向城外城外的红巾军。
汴梁北侧的红巾军兵力微弱,根本无法抵挡这些精锐的骑兵突围,只能放任他们逃跑了。特穆尔一直跑出了老远,大概有五六里的地方,然后才敢回过头来稍微看了一眼汴梁城墙。
一看之下,特穆尔顿时老泪纵横,他捶胸顿足的哭泣道,“我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先皇,我对不起大元啊,汴梁城在我手里丢了啊。”
其余的部将都是人人叹息。
最后终于有人提醒到贼人,红巾贼还在后面不远的地方,肯定会派追兵前来追赶丞相,还是继续快跑吧。
“大人,我们不要再次耽搁,否则红巾军追赶上来,就跑不成了啊。”
在众人的劝说下,特穆尔这才抹着眼泪哭天抢地的上马继续往前奔去。
他们一直一路飞奔,逃到了一处黄河渡口,这里有他们早已经派人提前秘密准备好的渡船。
等到上了渡船之后,特木尔又是老泪纵横,向着大都的方向连磕了三个头,口中大呼。
“我对不起先帝,我这条老命不要了,我愧对先帝,我不能过河呀!”
说罢,就不顾众人阻拦,纵身一跃,向着浅浅的黄河水中跳去飘去。
只听,扑通一声。
特木尔跳到水中,河水不深不浅,正好儿到他的腰部,其余几个亲兵将领,立刻眼疾手快的跳入河中,把特木尔七手八脚的给搀扶了起来。
把特莫尔搀扶到船上之后,众人又是一番的苦劝。
“大人是国家社稷的重臣,万万不能有个闪失啊。”
“对呀,大人汴梁可以丢,大人绝对不能出问题。”
“汉人都说卧薪尝胆,我们如今回到大都在请援兵,把汴梁夺回来就是,大人万万不可伤害性自己的性命。”
但是面对众人的苦劝,特穆尔彷佛并不肯听劝,他此后又接连两次纵身跳河,最后手下的将领还有谋士们以死相逼,才让他勉强珍惜自己的性命,不再跳河,安安稳稳的渡河过去了,渡过黄河之后,特木尔一行疾驰往北,一口气跑出了一百多里才敢休息。
汴梁城的战况正如刘福通预料的那样,前前后后不过几个时辰,整个汴梁城就落完全落入了红巾军的手中。红巾军在大丞相、大元帅刘福通的率领下,簇拥着大宋皇帝韩林儿入了汴梁城。
此时的汴梁城是自当年的靖康之乱之后,第一次有汉人的皇帝进入汴梁城,其意义之重大,刘福通率领文武百官上奏皇帝韩林儿,想要让皇帝大赦天下,并且正式分封诸王。
其实在红巾军当中,并不缺少这王那王,只不过这些王都是一个个的草头王,每个人都给自己起一个某某王的名号罢,真正有王号的只有刘福通等少数几人。
红巾军军的军制官制,还有爵位,都是相当混乱。
这就容易让天下的读书人,还有世人们认为红巾军是一群乌合之众的流寇。
所以刘福通建议韩林儿不仅要分封诸侯。
还要大赦天下,就是为了笼络人心。
然后再继续进一步来修正官制,树立大宋正统的威信。
汴梁城内,经过几天的筹议讨论,大宋皇帝韩林儿正式下达诏令,册封各地的诸王元帅,封各个的封爵官位,加以统一。
经过众人的一致推举,在大丞相、大元帅刘福通之下,朱元章是红巾军的军功劳第二人选。
韩林儿正式下达诏书,册封朱元章为吴王。
朱元章的夫人马氏为吴王夫人,弟弟朱瀚为淮国公。
其余的像郭子兴、彭大和芝麻李等人,各自依据功劳分为公侯伯三等。
各地的红巾军军军头们,虽然每个人都对自己的公爵有不满的,但是在大势所趋之下,也只能是默不作声,不敢再有意见,毕竟如今的大宋如日中天,不仅歼灭了百万元军,更是恢复了失陷两百年的故都汴梁
江北,定远城。
“七五,伯鲁已经三番两次派人送来的书信,说想要献土保身,我看已经差不多是时候吧,不能再等了。”朱元章说道。
原来,自从苏州的大商人们集体闹起了暴乱之后,江浙行省平章伯鲁的权势和威望就瞬间土崩瓦解。
经过一段时间的失败、失败加失败之后,整个江浙行省的大小官吏、百姓、士绅们都已经看出来了,伯鲁再也无力维持其在江浙行省的地位和权势。
伯鲁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在看清了自己的形式后,听从了刘伯温的劝解,已经派人三次送来书信,想要把江浙行省的所有印章、官位等一同送来,算是投降的投名状。
在如此情势下,朱元章已经觉得必须得提前去掌控江浙。
否则的话,伯鲁的权威彻底倒下后,江浙容易形成各自割据的局面,时间长久之后,就非常不利于统一的。
说不定在此如此乱局之下,哪一个地方就冒出了一个绝世罕有的强者也说不定。
而朱瀚也差不多一样是这样想的。
朱瀚说道,“这就是形势逼人啊,如今,我们虽然没有做好全面接收江浙行省的准备,但是现在建议在弦上不得不发,否则,老哥你的担心真的会有可能实现,毕竟浙东的方国珍已经是蠢蠢欲动,听说三番两次的攻打杭州城,若是让方国珍在杭州站稳了脚跟,那还真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方国珍此人反复无常,首鼠两端!此前一直是不入流的小贼寇,如今竟然让他愈发做大,若是江浙行省一乱,方国珍只怕会更加的壮大。”朱元章也是说道。
“现在我们进军江南,对于掌控大小权力来说,最所缺乏的首先就是银钱,其次还有人才,江浙兴盛,人文荟萃,财源茂密,我们若是不用江浙的世人治理江浙,只怕会闹起不少的事端。”朱元章说道。
朱瀚点点头,然后说道,“哥,你说得没错,如今我们自己培养的人才还是太少了,等到了江浙之后,还必须启用江浙的人才,不过这些人可不是那么好相处的,我们必须有点自己的手段才行。”
“哦,七五,你打算怎么办?快说来给我听听啊,我这最近可让这件事情给愁死了啊。”朱元章说道。
朱瀚则是笑了笑,说道“哥,你难道忘吗?他们比我们强的地方,不过就只有这两个,一个是钱,一个是人才,首先在钱的上面,他们既然能挣钱,那咱们就比他们更能挣钱。”
“他们不是有儒家人才嘛,那咱们就把他们这个儒家的水搞混,什么是人才,是不是人才,谁是人才,将来由我们说了算,还怕他们不服管吗?”
朱涵的话顿时让朱元章眼前一亮的兴奋。
最近的这些日子,朱元章是既喜又忧啊。
“我们进入江南之后,要大力发展工商农贸,不管是什么行业,都要打击里面蒙元或各豪强的残存势力,加入我们自己的势力,进而影响整个江南的财源、税收等等。如此一来,才不怕那些大商人们抱团抵御我,或者是坑害我们。”
“至于我刚才说的搅乱儒学这潭死水,那就必须得借助外来的力量。”
听到这话,朱元章顿时就是一愣。
“外来的力量,儒家的东西,还能有外来的力量吗?”
宋代程颐、程颢、朱熹等人发展的理学已到了如今,已经算是进入了一个新的蛰伏阶段,急需要一个新的发展机遇,才能让他们重新发展。
否则的话,以蒙元压制上百年的儒学态势来,指望儒学自我提升是不可能的。
历史上的明朝初年,一大批的有才学的儒士们帮助重新恢复了儒家地位,这才让大明的科举不至于走到其他的学问上。
只不过,这些儒学名士们的眼光格局毕竟局限于当时,在一百两百年之后,很快就被世界所淘汰,落伍了啊。
而朱瀚想要做的,正是借助元朝压制、贬低儒学的这个契机,发展出一门由自己掌控的新儒学。
有了朱瀚的这番话,朱元章心里就非常的有底了,他笑了一笑,开口说道:“如此一来,江南以后的局面就由你来掌控了,老哥我坐镇江北,你坐镇江南,咱们兄弟联手才能真正的制霸天下啊。”
朱瀚笑了笑,说道:“我可懒得天天蹲在一个地方,等天下一统,我还有别的想法,等到将来大侄子长大了,我再把这一身的本事交给他,让他壮大我们老朱家的门楣,到了哪个时候,我想要率领一支大军取征服四海,听说在遥远的西方可是有金发碧眼的异域美女,怎么也得抓上几十个好好玩玩!”
朱元章听罢,笑着说道:“哈哈哈,你这心思,还是一些小孩儿心思,你嫂子跟我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今年已经快十五了吧,应该给你找一个媳妇儿,找了媳妇儿之后才算是大人呢,也不会说这么幼稚的话啦。”
朱元章喝了一口酒,然后又说道:
“说吧,你现在心里到底有没有中意的女子?若是有的话,不管是什么人家的女子,咱都替你去把他保媒娶回来。”
朱瀚笑着摆摆手说道:“我现在根本还没到想这个的时候,真到了那个时候,哪里用得着老哥你出手,我自己去上门儿抢亲去。”
朱元章听罢,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半个月之后,蒙元的江浙行省平章伯鲁等人上降书给大宋朝廷南路军都元帅朱元章,正式把江浙行省的土地、人口、财政等奉上投降。
作为大宋皇帝韩林儿封的江南行省平章朱瀚,自然就接过了这个重担。
朱瀚率领一万五千大军渡江南下,进入了集庆府。
集庆府的百姓和士绅们夹道欢迎。
热烈的民意,让整个集庆府是沸腾了起来。
而朱瀚作为江南行省平章,上任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众人面前当众宣布改集庆府为金陵府。
作为历史上有名的六朝古都,集庆府这个名字实在是够拉垮的。
金陵府这个名字一出之后,瞬间就赢得了大半个金陵府百姓士绅们的欢心。
特别是朱瀚入城以后,又广贴告示,下令约法三章!
效彷当年汉高祖入咸阳,对于所有的士绅、百姓和旧官吏等,一概不问其旧罪。
他还严格约束手下的军队士兵,不许滋扰百姓。
对于乖乖投降的伯鲁和范遥等人,一概替他们给大宋皇帝韩林儿上了奏表,请求册封他们为侯爵、伯爵等各种封爵,并且赏赐金银珠宝各十万。
如此一来,许多原本担忧的旧官吏们,彻底放下心来,各自安守自己的本分,替朱瀚维护好了交接之前的秩序。
对于如何治理江南官场,朱瀚自然是两手准备,一方面任用自己的人才,另一方面继续留用一些还算是有能力、有有品性的旧官吏。
朱元章任命刘伯温为江南行省右丞,作为自己的副手,全权处理江南行省的一切军政事务。
刘伯温却不肯接受这个任命,三番两次的推辞。
表示自己作为蒙元的旧官吏,实在不应该担此重任,而是应该辞去官职,回青田老家教书育人。
朱瀚知道刘伯温这是担忧自己的名声。
毕竟之前卧底什么的,可不是一个标准的儒生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朱瀚对于刘伯温这种人才,自然是不能放他回青田老家当什么教书先生的。
他最欣赏的治国大才刘伯温,在朱瀚一番力劝之下,终于是接受了朱瀚的官职认命,成了仅次于李善长的幕僚班底成员。
江浙行省平章伯鲁投降献土的消息,很快就是传到了大都。
听到这个消息,整个蒙元朝廷立刻就是震惊万分。
皇太后奇氏甚至是当场气得昏倒,原本正在进行的大朝会也是不得不作罢。
“伯鲁这个叛徒,辜负朝廷的信任,实在是该死,来人去把伯鲁的家卷统统压倒东市口斩首!”
皇太后奇氏清醒过来后,咬牙切齿的说道。
江浙行省是蒙元朝廷人口最多、面积最大、财富最足的南方行省,如今伯鲁投降献土,不仅仅是利益上的损失,对于蒙元的威望更是致命的最后一击。
原本的蒙元就算是败得再惨烈,哪怕是皇帝都被红巾军给打死了,那也没有投降不是嘛。
如今的伯鲁倒好,直接投降献土。
并且红巾军还给予了他优待,赏金赏银封侯赐爵,可想而知以后蒙元各地官员面对红巾军将会做出何等反应了啊。
皇太后奇氏立刻想要用伯鲁家卷的人头来报复回去,让天下人看看背叛大元朝的后果。
不过,亲率蒙古禁卫去抓捕伯鲁家卷的宦官头领金大,很快就是哭丧着脸回来复命。
“启禀太后,伯鲁的家人前两天都跑了!”金大说道。
奇皇后大怒,“什么?跑了?赶紧给我去追!”
金大哭丧着脸说道,“太后娘娘,他们已经跑了两天了,想追也追不上了,奴才听说他们是去了海河口,肯定已经坐船跑没影儿了。”
奇太后又是因为这件事情气得大病了三天,最后,也不得不作罢。
因为伯鲁等人早已经暗中派人接走了家卷,想要追也是追不上的。
这件事情没有内应绝对不可能完成,大都城的某些蒙古权贵跟伯鲁肯定有勾连。
如今的蒙古危机四伏,奇太后必须要想办法挽救大元朝。
在如此危急的时刻,大都城内的各种谣言满天飞。
其中不少的人都是纷纷传言,蒙古朝廷想要放弃中原,撤回北边大漠草原,在他们撤走中原之前,还将会杀掉所有的汉人,烧掉所有的城池村庄。
以至于,一时之间,整个大都、河北、山东一带是人心惶惶。
许多百姓纷纷逃亡,哪怕是农忙时节,也已经是收拾家底儿粮食逃到了荒山野岭当中,没有人再去耕种田地。
蒙元控制的地盘上竟然出现了百里无人烟的局面。
对于这些谣言,其奇太后派人稍加打听,就知道其背后是红巾军的刘福通等人捣鬼放出来的谣言。
但是那些百姓们却并不知道,对谣言半信半疑,全都对蒙古人更加怨恨。
甚至于,不仅是普通的老百姓,就连元朝的官员、将领等,也很多对这个谣言深信不疑。
许多人纷纷上表,赞同皇太后下令北狩草原。
奇太后立刻派人向官吏将领们下圣旨,大元朝廷绝不会放弃中原,返回漠北草原,并且他们不仅要守住现有的地盘,而且还要从周围调集各路援军进行反扑。
大元势必要消灭红巾军,替大元惠宗先帝报仇雪恨。
在此情况下,奇太后下令大肆封赏将领、官员、地方大吏。
但是,如今天下四方大乱,仅仅依靠封赏已经不足以安抚人心。
蒙元的许多官吏将领依旧都是纷纷上书皇太后和皇帝,请求放弃大都这个没有天险可以防守的京城,改为迁都到关中长安一带。
几次三番后,对于这个提议,奇太后也是非常重视起来。
她当即下令在京师的文武百官参加大朝会,商议是否可以迁都。
正在这个时候,一位大忠臣站了出来,强烈反对迁都关中的计划。
这个大忠臣不是别人,正是蒙元朝廷册封的衍圣公孔克坚。
作为孔子的后人,孔家自从北宋被封为衍圣公后,一直都是九品、七品一类的低级小官。
但是到了元朝末年的时候,元顺帝欣赏汉地儒学,把衍圣公的爵位,从下级的七品九品提一下提升到了正二品。
如此一来,孔克坚可谓是极尽自己所能的,想要效中元顺帝。
哦,现在不是元顺帝,现在他们叫元惠宗。
朝堂之上,只见衍圣公孔隔间一副忠贞贤良的模样,大声道:“太后、陛下!大元天子当与社稷共存亡,岂能害怕贼寇迁都到关中?如今大都兵马依旧非常众多,只需要绝一死战,即可平灭红巾乱贼。就算一战不胜,也可以召集四方的仆从军队前来勤王,远的不说,就是近的辽阳、女真等部也是非常悍勇。”
作为蒙元朝廷的最大的行省,辽阳行省的深山老林里有许多的野人部落。
其实他们就是原本的渤海人和女真人等各个部落。
这些部落生产极为落后,使用的武器也很落后,所以限制了他们的战力。
而一旦他们加入到蒙元朝廷的军队行列中,获得优良的兵器、铠甲、弓箭等武器装备之后,这些军队的战斗力往往都会获得极大的提升,属于蒙元朝廷用来震慑四方的一支有效的军事力量。
只不过,辽阳行省的这些野人女真军队有一个巨大的缺点,那就是他们的军队纪律不行,大军所过之处必然抢掠,就算是在蒙元军令的约束下,也往往会发生不听号令的抢劫、杀人等行为。
至于其他的小偷小摸,那更是家常便饭,所以非必要的时候,蒙元朝廷也不愿调集这些女真。
女真等野人部落进入中原作战,基本上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
这些女真等野人部落士兵经过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十室九空。
衍圣公孔克坚提出的这个调集辽阳行省野人女真部落入中原平叛的建议,可谓是阴险毒辣,与他高大贤良的圣人后裔模样完全不相符。
朝堂之上,许多的汉人官员看向衍圣公孔克坚的目光中都是带上了鄙视和仇恨。
不过,衍圣公的这个提议,确实获得了皇太后奇氏的大力赞扬。
“衍圣公,你不愧是先帝看中的忠良啊,这个提议好,这个提议哀家允了。”
对于皇太后奇氏来说,只要能够保住元朝的统治地位,能够保住儿子爱猷的皇帝位置,还有皇太后位置,哪管什么汉人百姓死活。
她根本就是不在乎的。
至于衍圣公孔克坚提出的这个建议,会不会导致中原百姓大祸临头,会不会面临严重的屠杀,奇皇太后是根本就不在乎的。
只是一群下贱的汉人百姓,死了就死了,哪有她的大元朝重要。
“来人,立刻传我令旨,让辽阳行省召集三万人女真各部勇士,务必让他们在三个月之内来到京师勤王。”奇皇太后大声的说道。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上一片惊呼。
要知道,三万丁壮几乎是辽阳行省女真部落的全部兵力。
许多的女真部落往往只有百十个人,就算是大的,也不过是三五百。
这样一来,几乎所有的女真部落都会为之一空。
而且这么多的女真人进入中原作战,蒙元朝廷也拿不出这么多的粮草补给之类的提供给他们。
这个时候,大元的户部尚书赵吉祥站了出来,只听他大声的说道。
“陛下和太后三思,调集辽阳的女真野人入中原作战,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朝廷根本没有多余的粮草银钱赏赐给他们,万一他们进入中原之后不服管束,勾结红巾军,或者开始祸乱地方,那可怎么办呢?”
户部尚书赵吉祥的话,却根本没有得到太后的认同。
奇太后一脸不悦,看向了朝堂内的大臣,慢悠悠的说道:“如今大元,情势危急,剿贼必须立刻马上进行,一丝一毫都不得耽误,国库中没有军需粮草,那就想办法让这些女真野人军队们自行筹集粮草。”
所谓的自信筹集粮草,满朝文武当然是知道,无非就是让这些辽阳野人部落士兵们在中原抢掠汉人百姓,至于会不会死汉人百姓,会不会天怒人怨,奇太后全都不在乎。
随后,在奇皇太后的授意下,蒙元朝廷立刻定下了调集辽阳行省的女真等野人部落入中原的战略。
两天之后,衍圣公孔克坚又上表向皇太后建言。
他建议在中原各个州府设立团练。
让各地的儒生、官吏还有豪强们自行出兵马防,抵御红巾军的进攻。
然后作为相应的回报,元朝把一大部分的地方自治权授予给这些地方团练使。
奇皇太后听到之后,立刻点头赞同。
“衍圣公孔克坚,公中体国,乃大元的国家柱石,特封为济宁府团练总使。”奇皇太后在大朝会上当中下达了诏令。
“臣多谢太后恩典,万死不辞,报效大元!”孔克坚连忙跪下谢恩。
不久之后,蒙元朝廷下达了《定国是诏》。
在诏令中正式宣布让各行省的官吏士绅们督办团练,用来抵挡红巾军,同时蒙元朝廷还宣布红巾军是迷信白莲教、弥勒教的妖人,号召天下儒生除妖卫儒。
蒙元的这个团练使,不是一个虚头官职,拥有比较大的权力。
凡是在蒙元官府备桉的州府郡县团练使,统统可以获得一部分的元朝赏赐,并且各自辖地内的税赋钱粮都可以自行筹备。
也就是说,这相当于宣布了这些团练是为蒙元朝廷认可的地方土皇帝。
对于这些豪强大族来说,实际手中的权力可比什么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可要管用得多。
对于他们来说,只有蒙古人留在中原,他们才有靠山。
若是红巾军来了,不仅要钱要粮,还要夺走他们的官职,说不定,还得赔上自己的土地和身家性命呢。
所以,一时之间,各地的团练使分子崛起,维护蒙元朝廷的统治。
作为提举建议的大功臣孔克,衍圣公孔克坚也奉着皇命回到了济宁府,操练组织当地的团练。
济宁府自从黄河改道后,就位于黄河的北面,属于防备黄河以南的第一大重镇。
蒙元本来在这里设置了重兵,但是之前的兵马都抽调去了河南,然后还被红巾军击溃了。
孔克坚回到济宁府。
立刻凭借手中的权力,再加上孔府的势力,很快就聚集了一支上万人的军队。
他们不仅装备精良,而且开始整天操练起马步攻防和弓弩骑射等。
也是一副大有保家卫国,与济宁府共存亡的架势。
曲阜城外,孔府内。
作为孔子后裔的衍圣公,他的府邸规模在历代皇帝的特殊恩准,属于是远远超过应有的官职标准的孔府。
不仅有层层叠叠的楼房建筑,而且还有坚固厚实的围墙防守。
远远望去,孔府简直是比旁边不远处的曲阜城还要巍峨壮观。
事实也的确如此。
孔府之内,孔克坚正对自己的儿子说道,“赶紧命人去向各庄的店户们收租,保证团练的粮草供应,然后再让下面的人挑出编练后的精锐,安排在外院护卫。”
孔克坚的儿子孔希学,今年二十岁,虽然年纪不大,但早已经深得孔家真传,最会见风使舵的本领。
他听到老爹孔克坚的话后,心中泛起一阵一阵阵疑惑。
他小声的向孔克坚问道:“父亲,现在红巾军乱贼,已经攻下了汴梁,而且大半个江南也落入了朱元章朱瀚兄弟手中,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做一些打算,不要这样跟蒙古人牵扯的太深?”
听到儿子的话,孔克金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儿子孔希学先坐下,然后小声的说道。
“你刚才说的这番话,为父听得很是欣慰呀,说明对你的教诲是没有白费。”
“正所谓狡兔三窟,更何况,我们这种圣人后裔,更不是万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你刚才说的话,为父早就已经想到。”
听到这里,孔希学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父亲,既然你早已想到了这些,那为何还要上书皇太后,要让各地办团练,还在济宁府亲自筹备团练兵,抵抗红巾军呢?”
“哈哈,所谓狡兔三窟,我当然是做两手准备,一方面要积蓄自己的力量,把济宁府的百姓和军民全都划到我们孔家的名下,这样不仅打元朝以后要倚重我们,将来就算是红巾军来了,也一样需要倚重我们,我们孔家若是手中没有一兵一卒,那岂不是任人宰割了?更何况下面的这些刁民一个个闹得很是欢畅,若是不能操办团练压服他们,恐怕不要等红巾贼来了,这些刁民就要造反了啊。”
孔克坚口中所谓的刁民,自然就是孔府的佃农、奴仆等。
这些人租种了孔家的土地,每年上交的税赋都是比朝廷的税赋略微低一点。
孔家的这些田地都属于朝廷赏赐的,并不征收税赋。
所以他们交多少佃租,全都是落入了孔府的腰包里。
而且孔府的祭祀租和田租这一类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朝廷的赈灾减免一说。
哪怕是遇到了大灾、大旱的年景,一般的佃农也只能是自认倒霉,该交给孔家的粮食,那是一粒都不能少的。
若是少了,立刻就要被扭送到孔家私刑蹲大牢,要不就是被孔家的奴仆等人闯进门上,抢掠一番,随后就被永远的赶出了孔府地界,孔家的土地再也不能租种。
孔家的佃租谁要是敢拖欠,那就相当于对自找死路。
如此一来,许多的佃农等不甘心受到压迫,纷纷暗中串联想要暴动。
短短几年之内,孔家的佃农已经暴动了好几次。
光是杀掉的人就已经有数百人之多,但依旧是不能阻挡那些泥腿子们想要造反的心思。
所以,孔克坚对于孔府治下的这些佃农和奴仆们,那是约束的非常严格。
现在红巾军距离济宁府并不远,万一他们要是有人来鼓动孔府的奴仆佃农们造反,孔克坚可是真的慌了。
“父亲,儿子明白了,我一定回去嘱咐下面的人做好,把那些精明强干的团练兵,全部编进我们孔家的护卫里面,让他们没有能力去造反。”孔希学说道。
孔克杰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孔希学又是继续问道,“父亲,那你刚才说的另外一个准备是什么呢?”
孔克甜微微一笑,然后压低了声音对儿子孔西却说道:
“你等着办完这件事情之后,去账房领取十万两银子。”
“什么,十万两银子?!”孔希学立刻瞪大了双眼,露出一副惊骇不已的神情。
对于孔府来说,十万两银子那也是一个非常大的数目。
孔希学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兵荒马乱的父亲要调拨这么多的银子干什么?
孔克坚微微一笑,对着儿子孔希学说道:“这正是为父的大计划,你派几个本家心腹,带着这些银子,秘密去汴梁找到刘福通等人,向他们表示,只要他们兵过黄河来到济宁府,我们孔家立刻就是不放一箭,归顺大宋正统。”
此话一出,他的儿子孔西学立刻就是大为吃惊。
“父亲,这可真是太危险吧,红巾军若是来了,我们就归顺他们,那若是朝廷的兵马来了,我们又该怎么办?”
这点儿小问题当然拿不到孔克坚。
其实孔克坚早已经做了两手准备。
若是红巾军打到济宁府,孔家就率领部众归顺大宋正统。
若是以后蒙古人返攻回来,那孔家上下就会想办法抓到当地的红巾军首领,把他杀了献给朝廷,然后就可以向蒙古人邀功,说自己当初委身侍贼,为的就是将来找机会报效朝廷。
如此一来,作为孔子圣人的后裔,蒙古人就算是再恶心,也只能忍下包容孔家的所作所为。
听了父亲孔克坚的话,儿子孔希学大为高兴,他拍手连连大赞。
“父亲果然是英明。”
“父亲果然是神机妙算,才让我孔家立于不败之地!”
孔克坚微微笑着,然后说道,“其实为父也不仅仅是有这两个方法,还有一个办法。”
“父亲,是什么办法?”
孔克坚这时候才缓缓说道:“其实我还想派人专门儿去一趟江南,见一见那个朱元章朱瀚兄弟。”
“啊?为何要见他们?”孔希学有些不解。
要知道,如今是蒙古人的大元和汉人的大宋争夺天下。
大宋皇帝韩林儿可是在汴梁,朱元章仅仅是大宋臣子。
孔克坚捋着胡须,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说道,
“儿啊,这你可就错了,根据朝廷的各种线报??说,朱元章朱瀚兄弟绝非池中之物,他们跟红巾贼的韩林儿等人一起也不过是相互利用,真要是什么君臣大义名分,恐怕还没有人会当真的,将来他们必定会下场争夺天下。”
其实在孔克坚的心中,对于蒙古人的大元朝廷也是非常失望的。
甚至于对元朝的前途也是并不看好。
所以才有了借助这个机会,回到济宁府老家筹备自己的势力力图自保的决定。
而且孔克坚的审时度势能力,不愧是遗传到孔家祖传的眼光,对于如何站队,如何选择新主子的问题上,孔家人总是能够立刻又快速的做出正确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