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简单的行李,我们坐上飞往杭州的飞机,登机前芒果就已经安奈不住兴奋,整个人成个“大出字,贴在候机厅的落地窗上,不发出“哇……”的感叹。
我和周然都想装做不认识它,我们的位置也从窗边,一格一格的挪动到最远处。可还是听得见芒果在声声的召唤,“傻……!不不不,堂堂!你看,飞机在调头!”“堂堂,你快来,飞机要起飞了!”“啊!周然,我能帮我和机长拍照么吗?”
我现在很庆幸自己是小孩子,因为不会有人看一个小孩的笑话。但周然就很惨,他恨不得把头埋进座椅下面,路过的人会看着芒果的样子发笑,然后再顺着芒果的视线和指示,寻找谁和这个闹洋相的人是一起的,最后就会发现不愿见人的周然。
但这些成年人的面子事完全和我无关,我只需要抱紧提包,因为里面装着非常重要的东西,一件老古董,传家“宝”,那只不怎么讨我喜欢的水晶。
登机后,芒果抢占了靠窗的位置,然后是我和堂堂,堂堂可以随行,只不过需要待在笼子里。这时的周然,已经调换座位,离我们远远的了。嘿呦!这个男人呀!
在飞机上,芒果的行为我不用过多介绍了,无非就是第一次坐飞机,加上它又是个社牛呗!惊呼、怪叫、哇噢哇噢的感叹!只是它对飞机餐不太感兴趣,倒是很喜欢特定的宠物零食。
我还是做着自己原本的属性角色,控制芒果的热烈情绪,安抚无所事事的堂堂,照顾他们吃喝。总算有时间可以安静的休息一下,还听到后面座位的乘客在低声私语。
“这妈妈肯定是精神有点问题,可怜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得照顾妈妈。”
“不知道啥家庭,看他们穿戴还可以。”
“没看见有爸爸在呀!”
我在前面听的好奇,真想知道他们后面会怎么编排剧情的,被空姐打断后,他们也没再继续说下去,果然大妈的想象力真是丰富。
下了飞机,杭州的天气并不闷热,因为已经开始下起蒙蒙细雨,我们忘记带伞,头上和睫毛上都挂上小小的水珠。
出门打车直奔预定的酒店,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的杭州,我很想见见好朋友七七,她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唯一能称得上朋友的人。
读大学的时候,有年暑假和七七来过杭州,还记得那时对杭州的印象只有明晃晃的太阳。而这次到杭州,却是湿漉漉的天,湿漉漉的地。
到酒店后,周然提议我们去西湖边转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为了办一件事情,其他的时间都很空闲,没有计划。所以,大家整理好行装,带上雨具就出门了。
到西湖的时候小雨已经停了,雨后的西湖多了一分柔情。走在湖边心绪会忍不住要飘向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次来杭州,第一次见到竹林深处,第一次挖笋,好希望大学生活就在昨天。
突然发现,“年轻”这个词离我已经很遥远。
看着堂堂追着树下的松鼠打闹,又觉得“年轻”离我很近。
芒果拉着周然给它拍照,我坐在树边的长椅上看着堂堂和松鼠。我们这几个人的组合有点理所应当。
今天应该是我们的最后一天,最后一天在这个“别扭”的身体里。芒果和堂堂都在享受他们最后一天的特别生活,芒果最后一天做人,最后一天感受这个漂亮的世界。堂堂最后一天做一只小狗,最后一天肆无忌惮的玩耍。而我呢!只想时间过的快一些,快一点到明天!我不想过多的怀念这最后一天。
晚上,我们几个人吃了一顿大餐,这是应芒果的要求,因为过了今天它又只能吃些没滋没味的水煮肉,水煮菜,吃干巴巴的狗粮和干巴巴的肉干。我破例让它喝了点酒,它喜欢酒精的味道,最喜欢红酒喝进嘴巴先苦后甜的舒爽。
因为我不能让堂堂的身体沾酒,所以我没喝,只有芒果和周然喝的开心。
周然又抱怨起他被芒果耍弄的事情,还在介意被一只狗调戏。唉!芒果叮嘱我以后要像它一样做个漂亮的女人,别把它最近立的人设崩塌了。又把店里的顾客重新给我介绍一遍,哪只狗不喜欢吃鸡肉,哪只狗的主人脾气暴躁,哪只猫身体差,哪只流浪狗盯上了我店里的大包犬粮。他们左一句右一句,东拉西扯一直讲到饭店打烊。
堂堂已经在椅子上睡了一觉又一觉,我也困的眼皮打架。最后被饭店老板打发出门,还送我们三瓶啤酒作为感谢。
拖拉着两个成年人,牵着一只狗,我这个弱小的孩子真的很辛苦。回到酒店,先把周然推到他的房间,再回来安顿半个身子搭在床上的芒果。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芒果从地上弄到床上,等把它摆弄好,我已经汗流浃背。想想还是应该洗个澡再睡觉,明天这么关键的时刻,我得打起精神来才行。
洗澡前再亲亲已经睡着的堂堂,心里的感觉是美滋滋的。总算要换回自己的身体了,我有预感,明天定有闪电。
一边洗澡一边哼歌,我已经好久没有这种轻松快乐的感觉了。最近这两个月过的,唉!糟心呀!正在我快洗完的时候,听见房间里堂堂的犬叫声,关了水龙头仔细听,还真的是堂堂在叫。
我打开浴室的玻璃门对着外面问:“干嘛呢?大晚上叫什么呀?”
我听见芒果声音忽大忽小的说:“再喝点吧!还有啤酒呢!来点……”。看来是芒果酒醒了,又再找酒喝。我让他们声音小点,别打扰左右房间的客人,然后继续洗澡。
等我洗完澡出来,看见堂堂趴在枕头上半眯着眼睛看着芒果,想来堂堂已经困的撑不住了。芒果在到处找瓶起子,酒店房间怎么可能有瓶起子!
“你赶紧睡觉吧!酒店里没有瓶起子,你也别喝了,喝多了明天头疼的是我,明天咱们就换回来了,你别再拿我的身体可劲造了!”
“对呀!对呀!明天我们就换回来了,那你以后也不可能让我喝酒了,那我今天得喝个痛快。”
我还在吹头发,就见芒果摇摇晃晃的要出门。
“你嘛去呀?这都12点了,赶紧睡觉吧。别折腾了!”我把吹风机放下,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可芒果根本不听劝,还是走到门口,打开门,回头冲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我还在穿衣服,可它已经开了门,走出去!就在它走出门的时候,我清晰的听见窗外一声响雷。
我的大脑飞速旋转,打雷了,现在已经开始打雷了。12点,刚刚过了12点!别!千万别有闪电。
“等等!别走,芒果回来,快回来!”不等我把话说完,房门已经关上。
我一条腿还没套上睡裤,只能磕磕绊绊的往前走两步,本想把芒果追回来。可我走到放着提包的桌子旁时,提包里迸发出夺目的光。
这光芒我在熟悉不过了,那就是第一次发生交换的晚上,我是梦非梦看到的光。随着光线由小变大,房间里好似白昼一般,这光线就像可以把人射穿一样,我完全睁不开眼。我用手遮挡强光,还在妄想可以把芒果喊回来。
可我刚踏出一步,就像跌进无底洞,整个身体在向下坠落,失重感让我的血液涌上大脑,口鼻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的无法呼吸。我想看清周围到底有什么,我在哪里,我勉强挣开一点缝隙,也还是如同白纸一样的光。
这样坠落的感觉维持了几分钟,也许只有几秒钟。总之这种感觉结束后,我听到了一些如同电报一样的滴滴声,我再次试着睁开眼睛,这次不再是晃眼的白光,而是五彩斑斓,如同油画般的世界。我置身在一片或是一堆色彩间,每一种颜色就像天上的云,看起来是一团,可我伸手又什么也抓不到。
我在彩色的云里漂浮,穿梭,所有的一切都是静止的,只有我在动。伴随着滴滴声的停止,云团开始搅动,所有的色彩顺同一个方向转动,我也随波而动。这速度越来越快,一直到我眼前变的漆黑,也许我正在失去知觉。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可我心里有个隐隐的念头在告诉我,我正在经历一次交换。
我放弃一切的挣扎,任由自己沉入黑暗,做梦也好,交换也罢,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左右不了天气,也左右不了自己的人生,就是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要沉入哪里。
周围是安静的,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如果我还有呼吸的话。
就在我以为要永远在黑暗中沉没的时候,我却重重的摔在地上,这感觉又痛又真实。我睁开眼,看看我到底摔在了什么地方,原来我还在宾馆的房间里。
我摔在桌子旁的地毯上,后背和后脑勺着地,虽然没摔出内伤,但还是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颤抖。我用手去摸摸后脑勺,看是否摔出肿包,可当我伸出右手,看到的竟然是一只毛绒绒的爪子!
我变成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