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歆正在营帐中与张虎、周中与邹益说话时,帐篷外面走进来一名小吏,他一进来就大声问道:“宋歆何在?”
“我就是宋歆,不知你来此何干?”
“军正传令,陈焘大人杀敌有功,属下人等皆擢升一级,但宋歆从水路出战不利,导致兵力折损,封赏暂时不发,待其将功折罪后再一并发放。”
此言一出,宋歆身后的众人都傻眼了,张虎大声喝道:“什么水路出战不利!你们胡说什么!宋公子他是从……”
“闭嘴!”小吏傲慢喝住了张虎,“若非是陈大人他们出其不意攻下了开化县城,救了你们一条性命,你们哪能在此叫嚣!”
宋歆这才知道,原来陈焘故技重施,又把自己的功劳说成是他的,还把水路出击不利的罪名扣在了自己头上。
“我想见一见军正。”宋歆走出来说道。
“军正大人事务繁忙,没空见你。”小吏冷笑了一声,一个队率,还想见军正。”他传了令转身要走,突然无意间看向了宋歆帐篷旁边的马厩,顿时眼睛亮了。
“这是你的马匹?”
见宋歆点头,小吏说道:“军正大人的马匹羸弱,这马不错,快快牵出来我一并带走了。”
张虎、周中等人瞬间一怔,“这是我们的战马,给了你,我们骑什么打仗?!”
小吏看着他们冷笑一声,“你们这些败军之将,岂能配得上这等好马。就算你们骑,也不过是骑上它逃走。还不快快给我牵过来!莫要耽搁了我的事!”
宋歆一抱手臂,“若我不给你呢?”
小吏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宋歆又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这是我的马匹,凭什么让你牵走!”
“对!凭什么给你!”张虎等人也大声叱骂,宋歆手下的士卒们听见骂声,纷纷围拢过来。
小吏看见张虎等人已经虎视眈眈,手按着刀柄瞪着自己,只好暂时忍下了这口气,一甩袍袖说道:“一群粗汉,哼!我们走着瞧!”说罢转身就走。
罗瑶在宋歆身后笑道:“如果你不便出手,我帮你教训他一顿,这家伙回去肯定会告你一状。”
宋歆淡淡一笑,“一个小人,不用理他。”
这个小吏回到军正处,添油加醋把刚才的事说了。军正还没发怒,却听陈焘叹了口气,“唉,不瞒大人,这个宋歆自从来到我营内效力,时常不听调遣,这次他还自作聪明带了人走水路偷袭,结果中了敌军的埋伏,折损了不少兵马。”
军正眉头皱起,“那为何不把他法办了?”
陈焘压低了声音道:“他是冲公子的侍从,也是丞相亲自安排让他跟随文远将军出阵的,我岂能动他分毫。”话语中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军正皱了皱眉,对宋歆的厌恶加深了几分。
那个小吏忙说道:“大人,我看见他有几匹好马,就想着让他献出来,可他不但不给,还当众羞辱于我。他说我狐假虎威,不过是一条狗。”
“好个傲慢的小子,他什么出身?”军正问道。
陈焘一笑:“他没什么出身,还曾经因为其父投敌,连累他做了阶下囚,这家伙不知道怎么钻营,居然在荆州立了点功劳,被丞相看到安排给了冲公子做手下,结果就变得目中无人,来我这里时常乱来。”
陈康在一旁添油加醋说道:“他趁我们在前线杀敌,就去聚拢溃散的敌军,然后许给他们重利让他们投降,现在他手下地兵丁比我们还多,更是拿他没办法啦。”
“他聚了多少敌军降卒?”
“将近一千二百人了。”
军正啪的一拍桌子,骂道:“一个队率,还敢有这么大的胃口。你去传我的令,给他留下一百人,剩下的一千一百人交你调遣。”
陈焘苦着脸说道:“这样过去,恐怕他不会同意啊,万一闹出点事情来,可怎么交代。”
“哼,他还反了不成?那我亲自去!”
陈康心中高兴,嘴上却故意劝着,“大人不可,那小子蛮横,万一伤了大人,我们叔侄可就罪该万死了。”
那名小吏也出来说道:“对对,方才我去传令,他那些手下就围过来,恨不得把我打死。大人,这等人在军中,绝对是个祸害!”
军正道:“哼,他再蛮横,又能怎样,犯了军法,我就有权处置他!”
一行人来到宋歆的营区,周中看见军正虎着脸,又看小吏和陈焘一脸的狡猾,心中就明白了,赶紧让人去通知了宋歆。
“去把宋歆给我拖出来!”军正一进营地,就大声下令。
两个卫士上前,却被张虎一行人给拦住了。
“你们给我滚开,这是军正大人!”小吏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骂道。
张虎等人却不让开,一行人堵在他们的去路上,如同一堵人墙。加上这些士卒人高马大,黑压压的一片肃杀之气。军正身边两个卫士不免胆怯,扭头看向了军正等人。
这时候,宋歆排开众人走了出来,眼睛扫过陈焘。
察觉到宋歆目光,陈焘下意识地躲闪,不敢和他对视。宋歆轻笑一声,对军正行了个礼,“大人来此,不知何事指教?”
小吏看见宋歆恭敬,以为他害怕了,马上大声说道:“宋歆,你身为一个队率,手下却收了一千多敌军降卒,到底要干什么?”
“他们的确是降卒,但现在是你我的同袍。你问***什么,那自然是上阵杀敌了。”
军正冷笑一声,“你收纳这些降卒,可有上报?”
宋歆一怔,“这还要上报?”
陈焘一听宋歆不知道收纳降卒要上报,顿时欣喜万分,“此乃是军法,所有降卒都要送到后方去做劳役,为大军输送粮草军械。”
此言一出,宋歆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后那些投降过来的士卒瞬间爆发出一阵不满之声。纷纷愤怒看向了陈焘一伙人。
军正却根本不惧怕,继续冷笑着说道:“你可知道,私招降卒,那是触犯了军法。本官原想饶你一次,只要你乖乖把人交出,交给陈司马调遣,本官就不过问此事。不过,你居然如此傲慢无礼,就别怪本官秉公办事了。”
“哼,秉公办事。”宋歆冷笑一声,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可笑。
“怎么?你交是不交?”军正居高临下的眼神定着宋歆,嘴角噙着得意的弧度。
宋歆问道:“大人,那这些人归了陈大人,算不算他私招降卒?”
军正似乎对宋歆的话早有准备,轻蔑看着他说道:“不算。”
“为何不算!?”
“本官说不算,就是不算。”
“大人这是要以势压人了。”宋歆脸上渐渐严肃起来。
“既然你问,那本官就好好教教你,凡是投降的士卒都要登记造册,才能编入军队。你并没有这个权力,但是本官有。”
宋歆一怔,军正见他发愣,得意说道:“如果你执意将他们留在手下,那本官不会为他们登记造册,也不会把他们编入你的麾下。如此一来,他们的身份都是俘虏,既然是俘虏,就要被送去做苦役!”
宋歆眼睛微微一缩,这家伙居然用这个漏洞,想要把自己的手下给夺走送给陈焘。见他默不作声,军正和陈焘等人更加得意了起来。
军正语气软了些许又说道:“本官念你收纳俘虏辛苦,可以提升你一级做个屯将,还会留给你一百五十人。不过剩下的士卒,都必须交出来。”
陈焘连忙说道:“宋兄弟,军正大人其实是给你一个机会,现在你已经被升为屯将了,还不快谢谢大人。”
宋歆知道他们这是给自己设套,便悄悄给宋玉传音,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要去问问这些弟兄愿不愿意了。”
此时,人群后的邹益走了出来,他看了事情的全部经过,早就气的牙根痒痒。在他心里只服宋歆,其他的人他根本看不上眼。邹益走到士族面前大声说道:“诸位兄弟,我本想带你们上战场杀敌立功,将功折罪,可无奈这几位大人用军法压迫宋公子。他对我们有活命之恩,在下也不想让他违反军法。”
“让我们去做苦役!我们不干!”
“对,投降朝廷不受追究,乃是投降时的保证!为何出尔反尔!”
士兵中爆发出一阵阵不满声音。
眼看着士兵的怒火越发旺盛,军正和陈焘也有些心中发慌,万一激起兵变,自己不但小命不保,还会连累后方的家属。
军正身边的小吏却不知深浅地站了出来,指着士兵大声骂道:“吵什么吵什么!你们这些猪狗一样的降卒还敢在军正大人面前吵吵嚷嚷,小心把你们都军法从事!”
邹益转身看向了小吏,刷一声拔出了刀,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说道:“小人,夺马不成心生歹念,你想死吗?”
小吏吓得身子一缩,“你……你要干什么!!”
话音未落,身后的士兵中发出一阵拔刀的声音,这让小吏差点吓得尿裤子。
“告诉你们,我邹益手下的兄弟,只跟宋公子,其他人,不配!”说着他看向了陈焘。
“对!我们只跟宋公子!”这些士兵见识过宋歆的智谋,也在在半山腰上看到过他的勇猛,只用五十几人就冲散了三千敌军,宋歆在他们心目中已经犹如战神。
“你……你们要造反吗!?”军正大吼一声,但声音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傲慢,反而多了一丝畏惧。
这时候,宋歆走到邹益面前,手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臂。
“且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