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耶里忍痛举起大刀准备砍向二十步外的那个瑟瑟发抖的长枪兵。
突然一个浑身铁甲,头戴铁盔,只露出眼部一条细缝的铁人走了出来,只见他前进几步,举起手中的长刀兜头劈了下来。
虎耶里举刀挡住,只听咣地一声,虎耶里的大刀险些脱手,正当他差异莫名的时候,他看见那个小兵一脸绝望地一枪刺来,长枪在盔甲上发出刺耳的滑动声。
你个新兵蛋子敢刺我?
虎耶里大怒,刚想举刀,铁人的长刀一转,已经划破了他的咽喉。
脑袋腾空飞起,他看见了天地在旋转。
军阵一直在前进,包括刺杀虎耶里的时候也没有停歇。
有节奏的哨子一直在响,士兵们尽管非常恐惧,可依旧听着哨音本能地齐步前进。
那个刺了虎耶里的士兵被他的鲜血兜头浇了一身,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他强忍着恶心,机械地听着哨音往前走,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终究还是有骑兵闯入了阵型,造成了一定伤亡。好在前面有铁人,后面有长枪兵,长枪兵旁边有刀盾手,刀盾手后面是弩兵,阵型后面则是密密麻麻的弓箭兵。
在各种武器的打击下,已经没有冲刺空间的金军前军终于溃散。
三颗信号烟花飞射到天空,爆炸,并散出美丽的花朵。
已经渡过河的七千金军中军终于排好了阵型,他们距离前方的敌阵还有四里地,足够冲锋了。
烟花爆炸处绽放的花朵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都不禁抬头看去。
远处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大地也为之颤抖,
“骑兵,好多骑兵。”很多人都看见了,南北两边沿河冲来两群看不到边际的骑兵,黑色盔甲的骑兵。
宗望大惊失色,身体摇摇欲坠,手脚冰凉。
骑兵最怕两个,一个是没有速度,失去速度的骑兵还不如步兵。
二是侧翼,骑兵因为是集团冲锋,速度一上去根本就很难转弯。所以那种可以划弧线的骑兵都是最精锐的骑兵,需要很多年默契才能做到的。那么前进中的骑兵的侧面?不好意思,就是软肋。
现在的金军两者都有,没有冲起来,侧翼遭到人家袭击。
有决断力好的,已经开始带头向前方的步兵大阵冲击,只要冲破军阵,便有了生机。
越来越多的骑兵在一阵慌乱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步兵的方阵距离还有三里多,骑兵速度完全能起来。
步兵方阵站住了。
在大阵前方便是三百个被铁包住的巨人,手持长刀昂首挺立。后面便是长枪兵,刀盾兵,弓弩手,弓箭手组成的混合大阵。
有士兵迅速将拒马抬到了大阵前方,还有一些提着布袋的士兵则在抛洒铁蒺藜。
马速提到了最高,这是骑兵杀伤力最大的速度,二里半后到达了理想速度,骑兵们心里不慌了。
在距离二百五十步的时候,对方阵内响起了鞭炮声,腾起了一阵白雾,一批批骑兵像是被空气中无形的绳索拦住一样腾空向后飞起,撞翻了后面的骑兵。
弩箭,连绵不绝的弩箭,又一次将冲刺的骑兵带飞起来,终于冲到还有三十步的时候,阵营里的刀盾兵突然丢出一个个黑色铁球,铁球落地后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有骑兵冲过爆炸腾起的黑雾,一头撞向铁人,被铁人一刀劈成两半,飞溅的血雾笼罩了铁人四周,在黑色铁甲上留下星星红点。
被铁蒺藜刺倒的,被拒马绊倒的,步兵方阵前方倒下了大批骑兵,生生被后面的骑兵踩成肉泥。
还是有骑兵冲入长阵枪,与长枪和刀盾兵的组合厮杀起来。
枪声依旧不断,弩箭依旧如流水般射出,弓箭依旧乌压压从天而降,铁人大刀纵横挥舞,依旧挡不住提速的骑兵撞入大阵中。
哭喊声,兵器的碰撞声,咒骂声,哨声,火铳激发声,弩矢尖啸声,混在一起发出让人浑身战栗的魔鬼音符。
许久,声音渐渐停止了。
大阵前方已经没有活着的骑兵,更多的骑兵绕过步兵方阵往两翼逃窜。
黑色的骑兵从后追击上来将落后的金国骑兵几乎斩杀殆尽。铁流分成两股,绕过大阵追击逃散的金军骑兵去了。
完颜宗望亲眼目睹了七千骑兵的被屠杀殆尽的惨剧,不由得目瞪口呆,身体也不由自主战栗起来。
对面一个骑兵擎着一杆红色大旗向河边跑来,旗帜飘扬中,一个大大的黑体陈字在完颜宗望的眼睛里慢慢放大,越来越大。
这场战役应该是本书至今的一个高潮,我本来想很仔细地描述战争的血腥细节,可是我的内心非常抗拒。
从小没有杀过一只鸡的我,在描述战争血腥的时候,总有个声音在阻止我,希望我尽量把这个小说写得轻松些,愉快些。
做为军事爱好者,我可以讲述从冷兵器到热武的各种细节,可就是不忍描述战争的残酷。
对不住大家了,听从本心吧,让这本书少一点残暴,多一些温馨和善良。
……
望着对岸正在收拢马匹,打扫战场的敌人,完颜宗望的眼泪终于模糊了双眼。他已经不记得眼泪这个东西了,多大的时候他就不再流泪?忘记了!他记得他每天与天地的严酷斗争,与敌对的部落斗争,与欺压他们的辽人斗争,从出生到现在二十多年,他每一天都在挣扎求活。
今天,他终于又尝到了眼泪的那种咸涩,终于又感觉到了心疼,终于感觉到了恐惧。
陈嘉的脸色很不好看,鲜血已经将这不足五里的方寸之地染成了红色,大地已经被血浸透,一脚上去,发出库吃库吃地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难闻的味道,血腥味道的刺激下,很多士兵都在呕吐,包括强忍了半天的陈嘉。
胜利了,却没有喜悦。所有人都在强忍生理上的严重不适,机械地去牵马,去抬尸体,去捡拾残肢断臂,去收集武器。
长銃兵围在四周警戒,防止有人装死。以前训练的时候教官都说战场有多残酷,大多数人都从未想象到现在的场景。
胡铁城受伤了,他被马撞了一下,若不是有厚重的铁甲保护,估计他已经没命了。好在只是手臂骨折,养半年就能恢复如初。
大巴黎没有受伤,当他脱去铁甲的时候,好多人看见他在哭泣,没有声音的那种哭泣。
伤亡名单出来了,总共六千多人,大多数是长枪兵和盾牌手,所幸他们盔甲是铁厂压制的一体式全身甲,死亡率不是太高,很多人可以存活下来,只是大多已经残废。
骑兵损失也不小,侧翼突袭,依旧有上千人伤亡。
敌人的数量也报上来了,一万骑兵,最后存活的不足二百人,完好无损的只有三个。
缴获的马匹有四千多匹完好的,二千多受伤,养好以后也只能去做骡马运输。
武器铠甲无数,这些陈嘉的士兵们看不上,搜集起来送铁厂回炉。
对岸的宗望在部下的拉扯下走了,临走的时候举着刀朝陈嘉这边狂喊,陈嘉没有理会他,什么人?劳资以前没有听说过。
晚上他们住在辽阳城里,守城的金兵在骑兵被屠杀干净后就逃了,监视他们的一千骑兵追杀了一阵,就没有再追。
晚饭是大米饭就红烧马肉,陈嘉没有胃口,也不仅仅是他,大多数人都勉强吃了一些又吐了,连大巴黎他们也没有吃饭。
于是这些饭都给了辽阳百姓,百姓们倒是欢天喜地好好吃了顿饱饭。
留下一千士兵防守辽阳,关胜卢俊义回到辰州大营负责监视那里的六千骑兵。
陈嘉则领着大部队渡过东梁河,到达东京时,韩琪率领部下出城迎接,令人奇怪的是那个后军统领石鹏也在其中。
东梁河大捷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四路,百姓们都欢欢喜喜张灯结彩欢庆胜利。北方周刊也将此消息刊登出来,其中还有王惠投稿的关于几位英雄的事迹。
朝堂得知消息后,却不是所有人都和百姓一样欢欣鼓舞,有一股强大的声音在朝堂上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