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末席上的两人,开始的时候,宋苕华还以为是两个驾驶员,一直没有多留意。这时仔细打量,两人都是四十左右年纪,一人偏瘦,头发有些花白。而另一人身材适中,鼻头较大。
左边那人瞅了宋苕华一眼,猥琐地笑道:“我呢,量比较浅,但是喜欢试试别人的深度,嘿嘿,嘿嘿!”
右边那人虽没有看宋苕华,但他的表情却是谁都看得出来,话是对着宋苕华说的,只见他挤眉弄眼地笑道:“你量浅,怎么能试出别人的深度呢?应该说是量比较小。”
头一人道:“小不小,不试怎么知道?”
宋苕华哪还听不出两人在说下流话。怒从心起,却无从发泄。表情变得生硬起来。事务所其他人也是脸色一变,他们见到的场面虽多,各种段子也听过不少,有时自己也说些不伤大雅的风流话,但还是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代长天看到宋苕华他们的表情,微不可觉地抽了一下嘴角,假惺惺地说道:“你们两个啊,我有句话给你们讲。”
“代总请说。”两人端正坐姿,恭敬地听候代长天发话。看得出来,代长天在他们的心目中就如神一般的存在。
代长天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两人,都是好同志,平常做的是很实在事。”
两人听到在夸自己,就像猪八戒吃了人参果,欢喜得不知东西南北,忙不迭点头,“是是是,谢代总夸奖。”
代长天摇头,道:“但是,却有一个缺点。”
两人的表情凝固。
“就是只知道低头做事,”代长天抬头看向不知处,悠悠地说道:“不知道抬头看路。”
“代总教训的是。”两人唯唯诺诺答应,闭上了嘴。
批评了那两人,代长天转头看向宋苕华,突然问道:“宋老师,不知你的理想是什么?”
“理想?”
代长天笑道:“我以为,理想很重要,一个人如果没有理想,就等于人生没有目标,没有人生目标的人,活着不知有什么意义。”
“我的理想。”苕华笑笑,“其实很简单,就是做好每一个审计报告。”她并没有说出自己真正的人生理想。她的理想很多,什么都想要。但最重要的愿望只有一个,就是彻底地放飞自我,不受一切约束。但谈何容易,世界上能够真正放飞自我的人,从古到今,实现者寥寥。
这句话听在一般人的心中,肯定没有什么感觉,但听在代长天的耳中,虽是身处亚热带气候,却也让他感觉到后背发凉。
说起来,这次聘请宋苕华他们事务所,是一个意外。从得到的消息来看,是公司的总经济师黄戒之搞的鬼。如果不是他横插一手,自己就能够聘请一家熟悉的事务所。审计报告的意见怎么出,审计过程怎么控制,自己多少能够施加一些影响。
哪像现在这样,由于跟宋苕华他们并不熟悉,很是被动。
他暗地为黄戒之记下了一笔账,迟早是要他还的。
代长天看看自从自己宣布大家要一起喝酒后,就做出一副如临大敌模样的陈谥秋,灵机一动,问道,“陈老师呢,能不能也请你说说自己的理想。”
陈谥秋看了宋苕华一眼,见她偏头看着自己,似乎也有些兴趣。想了想,说道:“我的理想,是到世界各地走走,长长见识,如果有缘,就找一个伴,建一个家。”
“好一个找一个伴,建一个家,说得真是太好了!”代长天大笑着突然又拍了陈谥秋的肩膀一掌,拍的位置仍然还是同一个地方,“这是我们所有人共同的理想啊!”陈谥秋吸了口气,暗自龇牙。
“我一直认为,组建一个家,并不难,只需要有一份好工作。”代长天道,“不瞒各位,我从事务所转到上市公司之后,经过这十几年的拼搏,基本上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
宋苕华留意到,罗伫凝听到代长天的话后皱了一下眉。本来这是一个非常小的举动,却让她暗自留上了心。或许代长天所谓的财务自由与公司的财务有莫大的关系。
“到大公司工作,一般收入都高,如果陈老师愿意离开事务所到公司工作,”代长天亲热地拍着陈谥秋的肩,“我倒是有不错的公司推荐,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谢谢!”陈谥秋感到自己的肩膀正在不停塌陷,忍着给代长天一巴掌的冲动,反问道:“不知代总您的理想是什么?”
“哈哈,”代长天指着桌上的菜笑道,“看,菜都已经上来了,”冲服务员说道:“小妹,麻烦你,帮我们上酒。”
刚才代长天叫罗伫凝去开酒,但罗伫凝看了酒之后,发现自己开不来,只得请包间服务员过来待命。
包间服务员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姑娘,长得乖巧可人,说话细声细气,就像是怕惊扰了客人般,可是她做的事却一点也不乖。“好的,”只见她嫣然一笑,在大家没有反应过来前,就“啪啪”几声,非常熟练地打开两瓶白酒,两瓶红酒,几瓶啤酒,满杯倒上,然后给每人面前各放了一杯。
“每个人都喝?”陈谥秋看着面前的三杯不同的酒,还没有喝,腿肚子就开始发软,开始保护宋苕华的心思也不知去向,不是不想,确实是自身难保。
“当然,”代长天笑道:“我们今天的规纪也不多,菜酒交替。”
“一口菜一口酒?”陈谥秋问。
“是吃会儿菜,然后一杯酒。”代长天笑道:“我们也不能逼得太紧,那可不是待客之道。”
逼得不紧难道就不是逼了吗?陈谥秋无语。
“我是主人,”代长天端着酒杯笑道:“就先敬大家一杯。”说完,他端着啤酒杯一气喝完,亮了亮空杯,咂咂嘴道,“这样的天气了,一杯啤酒,暑气尽消,真是从头爽到了脚。”随后微笑着看向大家。
坐在末座的两人嘿嘿一笑,端着啤酒也是一口喝了,亮了亮杯子,然后示威般地看着事务所的一行人。
“伫凝?”代长天看向罗伫凝。
罗伫凝看了看宋苕华一眼,没有看出她的想法。转向代长天笑道:“代总,我量浅,只喝啤酒好不好?”
“先喝了再说。”代长天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