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环高科财务科办公室的布局很少见——大间套小间。就是在一个大的办公室里,又开了一道门通向另一个小间。
在陶幽兰的指点下,宋苕华站在门口等了等,见罗伫凝没有抬头的迹象,只得屈指敲了敲门框。罗伫凝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宋苕华,脸上露出一丝讶然,随即起身笑道:“不好意思,没有听到你来。”
宋苕华笑道,“打扰了,有时间吗?”
罗伫凝笑道:“没有时间也要抽时间,随时恭候,请坐,我给你倒杯水。”
宋苕华道:“不用客气了,罗经理,我想找你们的采购朱泛舟聊聊,不知方不方便?”
“朱泛舟?”罗伫凝吃惊的神色一闪而过,说道:“他现在已经不是公司的采购了。”
“那他在哪里?”
“他死了。”罗伫凝道。
“死了。”宋苕华心里一凛,像朱泛舟这样处理过巨额资金的人突然死了,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连问了两个问题,“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罗伫凝想了想,“今年2月的时候,他请公休假回家,结果有天晚上出车祸死了。”
宋苕华暗叹了口气,这朱泛舟死得太蹊跷了。找不到他,只有退而求其次,说道:“那就找你们采购经理聊聊吧,不知是否方便。”
罗伫凝道:“可以啊,不过我们的采购经理刚从分公司调上来,只怕对总公司的业务还不算熟悉。”
宋苕华又是吃了一惊,问道:“朱泛舟是你们以前的采购经理。”
“是啊,”罗伫凝有些惋惜地说道:“正是年轻有为的时候呢,想不到就去了,听说他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不知道他的家人有多伤心。”
罗伫凝将宋苕华带到下一层楼,在采购部找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穿着白衬衫,头发有些乱,正在电脑上忙碌的年轻人,介绍道:“雷经理,这是会计师事务所的宋老师,她们正在审计我们公司的年报,有些问题想和你交流一下,没有问题吧?”
雷经理,宋苕华在组织机构图上看到过他的名字,雷朝驰。
“没问题,”雷经理客气地笑道:“有什么尽管问,知无不言。”
“那你们聊,”罗伫凝向宋苕华道:“我还有点事,就上去了。”
“谢谢!”宋苕华冲罗伫凝点点头,转头看向雷朝驰道:“雷经理,能不能请你介绍一下贵公司存货方面的事情。”
“你们没有在账面上看到吗?”雷朝驰虽然答应了罗伫凝,但待罗伫凝一转背,态度就转变了许多,有些冷淡地说道:“我们公司的库存情况都在账面上呢,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好说的。”
“不会是您才接手总公司的采购经理,”宋苕华就似听不懂雷朝驰的话中话,一针见血地说道:“所以对存货还心中无数吧。”
“看来你对我们公司的情况了解还比较多嘛,”听到宋苕华的话,雷朝驰明显一愣,“不过,还真像你说的一样,我对总公司的存货确实不熟。”这人竟然顺坡下驴,完全不受激将之法。
“虽然才来,”宋苕华却并不想放过他,问道:“但你对总公司有几个库房,每个库房放了价值大概有多少的存货,总是了解吧。”
“这倒是有些了解,”雷朝驰喝了一口茶,说道:“我们公司的库房有三十几个,绝大多数分布在各省的分公司。”
“总公司有几个呢?”
“总公司有三个。”
“都在什么地方呢?”
“都在一个岛上。”
“离这里远吗?”
“来回大概半天的时间吧。”
“分公司的货都是从总公司这三个库房出去的吧。”
“嗯,应该……是吧。”
宋苕华扬了扬眉,对雷朝驰回答的最后一句话不满意,什么叫应该是,究竟是“是”还是“不是”?虽然注会的书面文字里“应该”就是“必须”的意思,但在平常口语中,应该有时却是常用来表达不确定。
“如果我们想到库房去盘点,”宋苕华又问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没有问题,”雷朝驰应道,不过他考虑了一下,又说道:“但到库房需要经过分管领导的批准。”
“哦,”宋苕华点了点头,“清楚了,谢谢!”
“不客气,”雷朝驰明显松了一口气,笑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看以前的账上,都是朱泛舟的名字,不知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朱经理啊,”雷朝驰有些阴沉地说道:“听说他出了事故,死了。”
“死了!”宋苕华装作惊讶地问道:“什么样的事故啊。”
“车祸,”雷朝驰淡淡地说道:“听说是被一辆加长货车给撞了。”
加长货车?宋苕华心里一动,审视地看向这个雷朝驰。刚才听罗伫凝说朱泛舟只是出了车祸,但这个雷朝驰却知道是加长货车撞的。他为什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又了解什么样的内情?
“怎么?”雷朝驰被她看得发毛。
“没什么!”宋苕华微微一笑,道:“我们可能最近几天就会去盘点一下库房。”
“只要分管领导批准了,随时可以。”雷朝驰毫不在意地说道。
宋苕华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库房的存货是否有问题。
快回到会议室的时候,宋苕华想到一事,又折回财务部找罗伫凝,仍然客气地问道:“罗经理,我想和你们的审计部经理沟通一下,不知是否方便?”
“没问题,跟我来,”罗伫凝放下手中的事情,配合地起身带路,不过到了走廊上之后,她边走边抱怨道:“我越来越讨厌自己的工作了,从工作那天开始,事情就从来没有断过。”
“大家都差不多。”
“不一样,”罗伫凝摇头,“财务工作更烦人,每天、每月、每年都做着同样的工作,千篇一律,但凡有点出路,我都想不干了。”
“那就做审计吧。”
“审计?”罗伫凝似乎有些心动,不过随后又摇头叹道,“算了,不是那块料,我考注会只过了三科,剩下的怎么也过不了,眼看着最先考过的两科也要过期了。现在已经没有了再考的打算。”
宋苕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说考注会不难,我一次就全过了吧,恐怕更伤罗伫凝的心。
就在这时,他们到了审计部的门口,审计部的办公室也是和财务部差不多,外面的大间摆了四张办公桌,有两张办公桌上有人,另两张空着。
罗伫凝站在小间的门口,亲热地叫了声:“宴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