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出去,容本官想一想。”
戚承言头不抬眼不睁的说道。
“是。”
耿忠躬身行礼退出书房,去到院子里等候。
院子里没有旁人,耿忠闲极无聊,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
刚刚在书房里隐约间闻到了一股子脂粉味。
戚承言半月前刚刚就任县丞一职,来时未带家眷,也未听闻其纳过小妾,书房中为何会有女人的脂粉味?
难道戚大人金屋藏娇,书房里藏了娼妓?
官员嫖娼可是重罪,若是消息泄露出去,戚承言非但官帽不保,甚至有可能会被下狱。
想及此处,耿忠顿时心中惴惴,懊恼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不知不觉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书房中传出戚承言唤他进去的声音。
耿忠屏住呼吸,生怕再闻到不该闻的气味,站在书房门口就不敢往里多走一步了。
戚承言没注意到耿忠的反常举动,双手依旧拢在袖口里,眯着眼睛说道。
“侠道顾清之名本官亦是有所耳闻,只是其人是否真有传言中那般本事却有待考证。这样,衙门里不是还积压了一些案子吗,你把卷宗拿去试试他的真实本领如何再做定夺。”
“大人,这…怕是不合规矩啊。”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也不必避讳外人,就让他在茶馆之中,当着众多百姓的面断案即可,其他相关事宜你看着安排吧。”
说完,戚承言便端起茶杯送客。
戚承言明明是个读书人,可他双手十根手指上却都戴着与其气质格格不入的戒指。戒指上镶嵌着各色宝石,珠光宝气的险些晃花了耿忠的眼。
“属下,遵命。”
上命难违,耿忠躬身应诺后退出小院,去准备相关事宜。
茶楼之中,顾清正神采飞扬的给三名捕快和不愿离去的围观人群吹嘘自己的光荣事迹。
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写小说的,加上又看过诸多闲书,因此肚子里是不缺货的。各种奇闻异事稍加改编,然后再将自己安插进里面作为主角讲述出来,唬的众人是一愣一愣的。
“劳驾诸位让让。”
耿忠抱着一摞文书案宗在人群外高声喊道。
众人闻言连忙让出一条通道。
“呼~累死老子了。”
将足有半人高的文书案宗放到桌子上,身体强壮如耿忠也不由得长出一口气,擦了一把汗。
“耿捕头这是何意?”
看看桌面上摞起小山般的文书,再看看茶楼外被六名衙役敲打呵斥排成一列戴脚铐的…犯人,顾清奇怪的问道。
“嘿嘿,难得顾道长来到咱们长乐县,恰巧最近衙门里的大人们身体不适无法理案,便想烦请顾道长帮帮忙。”
耿忠拍着文书案宗笑道。
“这…不合适吧,岂不是越俎代庖。”
顾清迟疑道。
“顾道长且放宽心,您只管断案,最后如何判罚自然还是由大人们决定。无论对错与否,道长您都有功无责。”
耿忠拍着胸脯保证,随后凑到顾清耳边低声道。
“这是县丞戚大人做的决定。”
顾清原本只是想着拉拢耿忠和三名捕快成为助力,没成想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若是能借此交好县丞,岂不是事半功倍。
闻言也就不再推迟,拿起最上边的一册案宗,仔细翻阅起来。
一本案宗还没看完,外面又有几名衙役带着一列人呼呼啦啦的来带茶楼门口站定,与先前那一批人分左右站在茶楼门口两侧。
“这是什么情况?”
饶是顾清心思机敏,却也没能想明白这是咋回事。
耿忠连忙解释道。
“左边戴着脚铐的一排人都是尚未定罪的人犯,右边都是苦主。把他们都带过来,也是方便顾道长问讯。”
“哦,耿捕头想的真周到。”
顾清竖起大拇指夸赞了耿忠一句,然后继续埋头翻阅案宗。
眼睛虽然在看案宗,可心里却是泛起了嘀咕。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这长乐县里到底是有何古怪?
一个道士代替县太爷在茶楼审案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有成百数千人闻讯而来,将茶楼两侧的街道挤得满满当当。
“劳驾,让让。”
一道低沉的男子声音在拥挤的人群外响起。
说也奇怪,男子声音明明低沉,却是硬生生盖过了人群的喧闹,传出好远的距离。
听到声音的人都忍不住扭过头来,男子一袭黑衣,面容冷肃,腰间挂着一柄长刀,手里牵着缰绳,身后是一辆由两匹骏马拉乘的马车。
马车并不华贵,黑衣男子的气势也并不如何逼人,可人群还是立即闪开了一条通道让马车进去。
只因为马车的车厢上印着长乐县县衙的标志。
此车乃是县衙公车,寻常百姓岂敢阻拦。
马车在茶楼正门对面停下,也不见有人从车厢里出来。
有眼尖的瞧见车厢侧面小窗上的轻纱飘动,有纤纤玉手若隐若现。
坐在车厢里的人透过小窗,正好可以看到茶楼里正在埋头翻阅案宗的顾清。
听到外面的喧闹声,耿忠皱着一双浓眉走出来,手扶刀柄朝人群里看去。
目光所及之处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环视一周,挤满了人的街道上竟是变得落针可闻。
耿忠冷冷一笑,转身回到茶楼里坐下。
顾清这边已经看完一个案子的卷宗,此时正揉着眉心一脸便秘的表情。
“这些积压的案子的确都有些难搞,顾道长不妨再看看其他案子,挑个容易些的着手。”
耿忠看到顾清的表情后,善意的说道。
顾清看了耿忠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案子太难,而是太简单的,所以有些想不明白为何会挤压下来。不过耿捕头说的也不无道理,就从这个最简单的开始吧。传人犯和苦主进来。”
顾清拿起茶杯当做醒木在桌面上重重一磕后高声喊道。
耿忠和三名捕快面面相觑,却都没有动作。
见顾清朝这边看过来,耿忠忙问道。
“顾道长是要先审哪个案子?人犯和苦主又姓甚名谁?”
顾清一拍脑门,一时入戏太深,竟是真把自己当成县太爷了。而且此时此地也不是县衙,审理的也不是一桩一件的案子,连忙拿起卷宗念出人犯和苦主的姓名。
“人犯吴阿炳,苦主何巧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