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缠绷带时，他还没注意，只能看到伤疤的一角。直到全貌展现在他的眼前，他才知道他犯了多大的错。
腿上的伤疤有如两根巨大的蜈蚣绵延在她的腿上，那些伤疤周边看不到一块好肉，尽是如僵尸一般的淤黑。
有些部位甚至能看到崩断的线以及里面支离破碎的血肉，让人触目惊心。
他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就像在崇山峻岭当中，哪怕是最优秀的飞行员也不敢随意停靠飞机。
一时间，心中被惶恐的阴霾所笼罩。
如果不是他选中了蝶仙儿，她也还能在蓝天下自由奔跑。
如果现实的她能和梦里的蝶仙儿一样聪明，那她肯定知道如今的悲剧究竟是谁造成的。
她对自己真正的感情理应是仇恨，倘若能给她一个杀掉自己的机会，她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这样想着，他不禁自嘲一笑，于是专心致志地为蝶仙儿清理了腿上的脏污。
“前面就你自己来清洗吧。”
将换了水的盆子挪到了她的身边，他背过身准备出门。
可在这时，一只小手揪住了他的袖口。
“仙儿想要聂哥哥帮忙。”
她的鼻息透过单薄的外衣直接打在他的皮肤上。
对方应该已经把身子转了过来，只要一转身，就应该能看见少女纯洁的正面画像。
倘若来一个欧洲的画家，一定会满怀欣喜地将这一刻记录在画上，取名为“少女纯白的娇躯”。
他们称此为艺术，许多收藏家会不惜耗资千亿买下这幅画，以满足他们的精神需求——用艺术的眼光欣赏色情，与世俗对色情的需求相分离。
只可惜他不是艺术家，无法做到用艺术的眼光看待少女纯白的娇躯。
“这是游戏规则，擦拭前身，是你能做得到事情。”他没转头，直视地面，淡淡地说道，“只要你能做到，就不需要由我来帮忙。”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说的这段话有其他意思，像是在提前宣告自己的死亡一般。
“这是坏规则，仙儿讨厌这样的规则。”
“相信我，你会喜欢上这条规则的。”
说罢，他轻轻扯开袖口，缓缓地走到了门口。
真是讽刺啊，自己居然会想着让别人杀掉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似是要用恶臭的空气麻痹自己的神经，把那些胡思乱想排除脑外。
背后悉悉索索一段时间后，蝶仙儿开口道：“聂哥哥，仙儿洗好了！”
明明神经的阀门已经快关完了，可少女的一句话又把这些阀门全部崩开。
脑袋里乱七八糟，错乱的神经似是缠绕在一起的电线。
他根本思考不了任何事情，就这样跟丧尸一般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蝶仙儿看。
这是……樱桃布丁？而且还是小型的樱桃布丁？
不对不对！我在想什么？
像是突然触电一般，他浑身打了个哆嗦，连忙喊道：“你你你！你把身体转过去啊！”
但她似乎没听懂他的话，抬起双手，似是写实人物画大师倾尽心血创作的人物画，一丝不挂地展现在他眼前。
基因真的很不错，如果吃好点，以后一定是个绝世大美人。
“仙儿要穿衣服！”
“你，你自己穿就好了。”他赶紧捂住眼慌声道。
“可仙儿拿不到衣服呀。”
拿不到？
为了确认情况，他稍稍打开紧闭的手指，露出一点缝隙。
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白花花的小型樱桃布丁，停留了一秒左右，随后快速转移视线，发现更换的衣物同蝶仙儿确实有点距离。
像蝶仙儿这样坐在二手轮椅上，要转个方向过去拿还是有些困难的。
他赶忙跑过去拿起衣物，想着就这样直接丢给蝶仙儿，却没想到对方来了个先发制人，非常活泼可爱地喊道：“仙儿不会穿衣服，所以聂哥哥帮我穿！”
真的不会穿？
他凭感觉抬起头，稍微露出点缝隙。
好在这次预判较准，能直接看到她蓝汪汪的大眼睛。
还是一如既往的纯澈，看不出一丝谎言的味道。
他叹了口气，有气无力道：“行吧，我来帮你。”
绕到了蝶仙儿身后，他就像带小孩一样将衣服套了上去。
本想着应该能和脱衣服一样一扯就扯下来了，但他还是太天真了。
要想做到零接触穿衣，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把衣服套上去后，他还需要把手伸进袖子里面，以免内层衣服的袖子让外层衣服弄得蜷在一起，导致穿起来不舒服。
由于他还是第一次帮别人换衣服，手上的动作自然既僵硬又笨拙，总是时不时碰到蝶仙儿的胳肢窝，惹得对方发笑乱动，然后手就会不经意间滑到不该滑到的位置。
碰到不该碰的部位，蝶仙儿就会笑着乱动起来。越动，他就越没办法从袖子里把手抽出来，结果就是继续碰不该碰的部位，这完全就是一种恶性循环。
当蝶仙儿穿好最后一件衣服，他已然汗流浃背，汗水甚至穿透了他的好几层衣服，直接沾湿了外套。
终于结束了……
刚想着喊犬叔进来，结果又被蝶仙儿拉住了手：“还有裙子。”
救命啊！
一段时间过后，他似是融化成了史莱姆，软趴趴地给犬叔开了门。
见到他这一副要死不活，仿佛被抽干了水的糗样，吓得犬叔连忙抽了一口烟，把烟圈吐在了他脸上。
“咳咳！你干嘛？！”
“还以为你小子要死了。”犬叔语重心长道，“你和那女孩都还太小，而且女孩受着伤，你这样搞就太急了，以后得多注意点。”
见这不正经大叔一脸笑意的模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肯定是知道他啥事都没做的。
他直接给犬叔甩了个白眼，也懒得跟对方辩论，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犬叔靠在门框上，眯起眼望着远方模模糊糊的大桥，抽了一口烟：“我觉得你问人类存在于世界的意义更现实点。”
他沉默了一会儿，牙齿微颤，难以置信地问道：“永远回不去了？”
“在下城区生活也没什么不好。”他随手把抽了一半的烟丢给了路边寻死的乞丐，“平均寿命还有50岁呢，只要深谙规则，可以活得比上城区还滋润。”
那乞丐捡到了烟，原本试图跳河的念头瞬间消失。
只见他跪在地上，向着上天祈祷道：“耶和华啊，我的神，感谢您的恩赐。”
说罢，他举起了卷烟，似是将其当作了神物，欢欣鼓舞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