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飞进行了第二次的上釉。
斗彩需要上两次釉,第一次是青花,第二次是矿物釉。
他把狼毫笔浸入到绿色的釉浆中,毛笔迅速吸满釉浆,接着,他轻轻地在瓷坯上勾勒。
画坯。
瓷器中最充满艺术感的一项。
画坯最考验的是画工,一般来说,手艺人会先用细笔描绘出虚线,然后再用色彩填实,确保成功率。
但这样少了些艺术性,多了些刻板。
而秦飞,就像是一个写意的画家,直接用釉色在瓷器上作画。
自信而又洒脱。
山林、小鹿、亭台......
他在双耳尊上,绘制出一幅绝美的山水画作。
他的手很稳,当他全神贯注投入到艺术中的时候,他就会尽最大的可能让身体达到画作的要求。
这样下来,往往他会大汗淋漓。
在床上躺了两个月,他的身体还需要恢复一段时间。
不过,他已经不愿意再等了,他要创作出极品的瓷器,再一次重现他的手艺!
一件一件一件
山水、亭台、梅花鹿、诗人
他执笔画作,在一件一件瓷器上留下精美的画。
即便在宋朝那样文化鼎盛时期,优秀的手工匠人浩瀚如星海,他也是最亮的一颗。
他的手法,登峰造极。
期间,秦果回来了,想去找秦飞聊天,但是发现秦飞还在创作,就忍住没有去。
吃晚饭的时候,秦飞也摆摆手,示意一会儿再吃。
爷爷让秦果给秦飞把饭留下。
秦果坐在工作间的门口,看着正专心绘制图画的秦飞。
有一说一,秦飞确实很帅,整个人很有魅力,尤其是醒来之后,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人觉得很舒服。
两周前秦飞去奶茶店里接她,她的同事看到,还嚷嚷着要她哥的微信。
秦果知道同事虽然年轻漂亮,但作风比较随意。
秦果自然不能让这样的人接近她的哥哥,于是就帮着秦飞拒绝了她要微信的打算。
她想,秦飞知道后一定会感谢她的。
直到了晚上九点,秦飞才终于画完了所有的瓷坯。
他放下毛笔,长出一口气。
“呼,终于完成了,比以前慢了很多,但水准并未下降。”
不知不觉中,秦飞才发现自己的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湿透。
他站起身,但刚一站起,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要往下倒,于是急忙扶住了旁边的架子。
“哥!”秦果看到秦飞有动静,急忙跑过来扶着他。
“没事,起的猛了。”秦飞笑着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然后又补充道:“年轻人嘛,现在都这样。”
秦飞算得上是冲浪达人,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玩手机。
对他来说,手机真是宝贝,堪比神仙的法宝了。
“先吃饭,饿了。”
秦飞朝着厨房走去,锅里秦果给他留着晚饭。
秦果回头,看着斜架上摆放的二十件精美的瓷器,忍不住驻足观赏了一会儿。
这些瓷器上的画,皆是活灵活现,竟仿佛有生命一般,充满了美感。
“我的乖乖,这真是我哥画出来的?”
秦果越发的惊讶了。
这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这有些破败的房子和沾满白色泥粉的木头架子,配不上这么精美的瓷器。
秦飞烧出的瓷器,色彩鲜艳,图案精美,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华贵。
秦飞吃饭的时候,秦果跑过去笑嘻嘻的问道:“哥,这瓷器真漂亮,等烧出来一定很好看吧。”
秦飞扒拉了两口米饭,道:
“明朝瓷器就那样,绚丽多彩,巴不得把所有颜色都用上。”
“有的人很喜欢。”
“要说极品的瓷器,还是单色瓷最好,厉害的瓷器收藏家,收藏的都是单色瓷。”
“这其中,肯定还是宋朝时期的瓷器最具有收藏价值。”
秦果听不懂这些知识,只是点点头,道:“那怎么这次不烧制单色瓷啊?”
秦飞回道:“宋朝的汝窑和官窑都是以釉色取胜,釉的材质要求很高,咱家的釉太普通了。”
听到秦飞淡定且自信的话语,秦果又是一阵感叹。
吃过晚饭后,秦飞也没有闲着,直接开始第二轮烧制。
第二次是低温素烧,并不需要一直看着。
炉火再一次燃烧起来,这一批瓷器也在经历最后的蜕变。
又过了一天,瓷器全部烧制完成。
这一次,秦飞打算自己去古玩市场出售这批瓷器。
他要去的是锦德镇市区的古玩市场,那里是最大的摊贩瓷器交易中心,许多游客和民间收藏家都会到这边挑选瓷器。
古玩市场鱼龙混杂,有精品的好货,但绝大多数都是些劣质的小物件。
秦飞把瓷器放入到白色泡沫中固定好,然后背上背包,一大早就坐上公交车去市里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养病,爷爷和秦果承担起了养家的责任。
而且之前给他治病还花了一大笔钱,秦飞对这他们既感激又愧疚。
从现在开始,他也要自力更生。
用自己的技艺,打造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名堂。
今天正好是周六,是市场最热闹的时候。
有些人总想在这样的市场捡漏,挑一些极品古董。
但这一行都是内行蒙外行,摆摊的人都不是傻子,真正摆出来的东西,很少有值钱的大件。
都是本着能蒙一个外行就蒙一个的原则,尽量多坑钱。
反正买定离手,合理合法,顾客没眼力见辨别真伪,也怪不了别人。
市场内,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商贩们在地上支起小桌子,铺上一张布,然后摆放上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瓷器居多,也有其他的手串、翡翠、石头、朱砂等宝贝。
小贩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打量着来这边买东西的顾客,期望着能遇到一只人傻钱多的肥羊。
顾客们来来回回的挑选着琳琅满目的物件,想要选个看起来大气实际上便宜的,当纪念品送给亲朋好友。
秦飞第一次来古玩市场,神色中颇有几分惊讶。
他想起曾经汴京城的勾栏瓦舍。
在宋朝鼎盛的时代,汴京城的热闹丝毫不比现在差。
道路上唱曲的、耍杂技的、说书的、卖胭脂水粉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时代变了,但是人们喜欢热闹的情感并没有变。
秦飞环顾一圈,虽是早上7点,但市场最好的位置早就被摊贩们占据完了。
他只看到一个角落还空着,便走过去,放下背包开始准备摆摊。
旁边的摊贩是个三十多岁的寸头男人,头发一半都白了,他的眼睛透着商贩的精明,整个人都在虚伪的笑着。
看到秦飞来摆摊,这人不着痕迹的笑了笑。
秦飞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涉世未深的大学生,神色中还有少年的稚嫩。
不过,秦飞的眼神很沉稳,倒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中年商贩都懒得和秦飞这样的人打招呼。
在商场,只有精明市侩的人才能更好的活下去,才能卖得更多,这就是规则!
至于秦飞这种一看就是新面孔的年轻人,估计还没有意识到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有多大,还以为外面的世界还简单。
秦飞也没有理会他。
只是打开背包,铺好一张桌布,然后,把背包里的瓷器一件一件的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