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前,当诸葛畿的枪口对准自己时,司马醴的注意力却在对方翕动的双唇上。“局里有内鬼,找到他。”与此同时枪声响起,她被弹头携带的动能径直掀翻在地。
诸葛畿头也不回地跟在慌乱的人群后向店外走去,没有回头看倒地的司马醴一眼。“混蛋玩意…”司马醴伸手捂住左肩上的伤口,同时在心里骂道。不过她也知道正常事态下诸葛畿绝不可能在现实当中对自己开枪,就算要翻脸也不会选在饭店这种公共场合,此时想必有大事发生,因此司马醴看向诸葛畿背影的眼神中也怀了一份隐隐的担忧。
在枪击面前,华夏人爱看热闹的天性荡然无存,本就冷清的餐厅不多时就只剩下司马醴一个人躺在血泊当中。在群众们“自觉”避开后,三个身着便装男子一边警戒一边摸进了店中,为首的男人右手虚按在腰间,以确保自己能以最快的速度掏出枪来。
他小心走到司马醴身前蹲下,眼中满是询问之意。司马醴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比画了一下,男子点点头,打开无线电低声说道:“伏羲,珠江组报告状况。”
“这里是伏羲基地,珠江组请讲。”
“丰科路6号万达商厦7层发生枪击案,我组监护目标,白名单成员司马醴身亡,按照程序,我组报告上级请求启动三级响应。”
在国安局中,虽然一把手诸葛畿与司马醴是合作关系,但二把手陈国胜可从来都没有信任过司马家,因此他一直调度安排人手关注司马醴的行动,名为保护白名单成员,实为监视,以保证如果她有任何不轨行动时能立刻将其制服或击毙。..
这种安排在国安系统当中并不少见,诸葛畿也同样有那么几个重点“关心”目标,但司马醴并不在他的名单上。倒不是因为诸葛畿与司马醴推心置腹不忍相负,纯粹是他知道司马家行事一向厚黑,绝不是乖乖听话的好孩子,派出的干员八成会被黑掉。因此诸葛畿明面上假装不知道陈国胜的安排,暗地里却用自己的职权帮两方人马斡旋。
而现在负责监护司马醴的珠江组,成员悉数是司马家通过诸葛畿安排进国安局的自家人。他们会将司马醴的行动禀报,只不过禀报的内容完全由司马小姐自己编撰。
眼下诸葛畿虽没有详细说明,但司马醴知道他的心意——做一个死人,揪出国安局中的内鬼。司马醴很不爽,也几乎无从下手去查,可惜诸葛畿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她也只能让及时赶到的珠江组组长贾渠谎报自己已死,当一个死人。
“收到,请问能确认行凶者是谁吗?”伏羲基地问道,贾渠再一次看向司马醴。司马醴短暂思索后,点了点头。店内有摄像头,即使眼下隐瞒国安局也很快会查到诸葛畿的头上。
“诸葛局长,诸葛畿。”得到司马醴的授意后,贾渠答道。
短暂沉默后,基地方面说道:“珠江组,你们应该清楚,这样一来,就不止是三级响应的事了。请你方再行确认,是否是诸葛局长枪杀了白名单成员?”
“确认。”贾渠这一次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收到,我会请示陈局长启动一级响应,请你组装殓司马醴的尸体送至最近的基地,等候进一步的命令安排。”对于国安来说,司马醴的死不算小事,但也绝非大事,启动三级响应派一组或两组干员去查便罢,但如果是诸葛畿动的手,就得上升到一级响应了,国安局最高权限无请示便击杀白名单成员,等同于叛变,这一刻所有未出任务的国安干员都需进入战备状态,甚至正在进行一些不十分重要任务的小组都会被召回。
只不过,这一次实至名归的一级响应却并没有启动,陈国胜收到消息后压了下来。在他眼中,今夜只不过是“简单”的权力交替罢了,没有必要搞得兴师动众。
贾渠和另外两名男子从餐厅中找到一块还算干净的桌布,将司马醴裹住抬出商厦,上了停在后巷中的一辆黑色商务车中。“大小姐,弹头留在了体内没有贯穿,”贾渠检查完司马醴的枪伤后忧虑道,“得尽快去医院处理,不然这条胳膊可能保不住。”
“诸葛畿,你他妈的…”司马醴忿忿骂道,现实世界可绝非梦魇试炼,普通人的身板在弹头面前脆得就像纸。“帮我简单包扎一下,我现在不能去医院。”司马醴捏紧拳头说道,同时心里发狠要是因此少了条胳膊下半辈子一定得让诸葛家供养自己。
“您有什么任务,我们可以去执行,”贾渠坚持道,“还望以身体为重。”“不,这件事交给你们我不放心,我得亲自查…”司马醴摇了摇头,“照我说的做,车里有肾上腺素吗?给我来一针。”
司马醴虽然此时恨不得把诸葛畿千刀万剐,但也明白,如果她没能及时揪出国安局的内鬼,那诸葛畿今晚的处境会岌岌可危。司马醴可不想让那个讨厌的男人坠入不测之渊时还冷嘲热讽自己办事能力垃圾,所以她会竭尽所能,不让诸葛畿走到那一步。
只不过疼痛此时正侵蚀着司马醴的神经,让她几乎无法思考,直到贾渠将肾上腺素注入体内后她才能够开始思考布局。“去查这个号码…”司马醴紧皱眉头,努力在回忆中进行打捞,“133…08…83…该死,后四位我记不起来了。”今晚的一切皆起源于诸葛畿接到的这个电话,由于当时他的反应不正常,所以司马醴也下意识地瞟了一下来电显示,但可惜只有一瞬,饶是司马醴脑力过人,此刻也只记得运营商编码和地区编码。
而这,却是司马醴手上唯一的线索,诸葛畿的号码受国安保护,她不可能调取他的通话记录,因此只能靠这几位数字,去找所谓的内鬼。
“大小姐,这是滇省临澜市的电信号,只不过…以这几位开头的号码,有上千个…”珠江组另一名干员有些为难道。“查…查二十三点零五分左右有通话记录的…”司马醴推算了一下时间后说道,“尤其注意那些不在当地的。”
“那样的话我需要跟上级请示开证明,请求电信部门配合工作…”干员挠了挠头。“没有走程序的时间了,而且不要再想着指望国安,让家族的人去查。”司马醴咬牙说道,如此一来,司马家费尽气力安插进国安局的这一组人,只怕不日便会暴露。要是诸葛畿当权还好说,否则这几个好手只怕就要换个部门工作了,调任到国安秘密监狱中服役。
贾渠毫不犹豫地照做了,几分钟他得到了司马醴所需的信息。“二十三点零六分,沿义区天北路,临澜市号码拨出,通话对象未知,”他快速说道“在那之后二十三点零八分这个号码又另外打出了一通电话,通话对象亦查不到,只能确认和之前不是同一人。至于号主的身份信息,经确认是伪造的。”
“就是他了,这个号码的手机现在在哪?”司马醴问道。“一直在原地,没有动弹。”贾渠将平板上显示的帝都地图调到自己所说的位置,递给司马醴。“开车走,找到他。”司马醴并不确定拨打电话的人与国安局内鬼有什么关系,但这是她唯一的突破口,只能沿着这条线索继续追查。
商务车发动,向着未知的雨夜当中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