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鲛人出现的刹那,龙宫内有片刻的宁静。
等众人看到他让侍从滚下去的时候,别说是人族,就连海族的心也提起来了。
他们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大爷,因为自己的脾气好恶,连带着给宋澜衣脸色看。
人族或许不清楚这位的身份和脾气,但是对于在座的海族而言,这位可谓是如雷贯耳了。
然而当他们看到这大爷非但没有发脾气,反而与宋澜衣说了几句话的时候,他们都震惊了。
虽然说话时,鲛人的脸色也谈不上和悦,但结果依旧让人震惊。
周围的目光,对于宋澜衣来说,如芒在刺,但是她权当做没看到,慢条斯理地继续夹菜吃。
青梧知道自己性格暴戾,喜怒无常,素来独来独往一个人,往往是曲高和寡,孤僻少语。
面对这样的他,同族忌惮、惧怕、猜疑……似乎都很正常。
可偏偏宋澜衣这个傻大胆,似乎缺心眼一样,在他旁边夹些冷盘菜吃,看起来不亦乐乎。
这幼崽莫非是傻的不成?
青梧眼中难得透露出一丝疑惑和迷茫。
他伸出筷子,不自觉地夹了一筷子,随后放入口中。
还是和以前的宴席一样难吃。
他看了宋澜衣桌面上的宴席一眼,有的都冷透了,荤油甚至都在盘子上结成碎块。
就算这样……她还吃的不亦乐乎?
青梧皱了皱眉头,指尖微动,想要把自己桌上未冷透的菜色拿过去。
但因为心里那丝犹豫,他终究没有动手。
青梧只是看了一眼宋澜衣,紧锁眉头,骂了一句,“傻子。”
宋澜衣皱眉。
闷头吃饭也会被挨骂?
她看了青梧一眼,心底翻开小本本,给他狠狠地记上一笔,面上却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白净的小脸配上笑容,乖乖巧巧。
青梧只觉得这心弦有一瞬间的触动。
此时宋澜衣的模样,恰好和他梦想中,渴望拥有的幼崽一模一样。
乖巧,听话,干净。
一点都不像族中那些挂着鼻涕泡,一天到晚跑来跑去,比狗还讨人嫌的幼崽。
龙宫内,众人听到青梧这一句傻子,心绪才逐渐平复下来。
果然还是骂人了吧。
这才是正常的青梧。
就在此时,殿中突然响起一阵嗤笑声。
就见敖缜坐在位置上,双手环抱于胸前,唇角微扬,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语气鄙夷,“可不就是傻子吗?吃了这么多年的宫宴,我就没见过有人真吃宫宴上的宴席。”
敖缜笑了,周围的人和海族却没有笑。
他自顾自地嘎嘎笑了半天,却发现周围非但没有他以为的起哄声,反倒是自己被不少人瞩目。
青梧原本正学着宋澜衣的样子,正用勺子抿小盅内的汤水,听到这话,脸色顿时黑沉下去。
他直接拿起小盅,径直朝敖缜头上砸去。
他力道控制得极为精准,在抛射过程中,小盅内的汤水分毫不洒,直至瓷器砸到敖缜头上,里面的汤水才一齐洒落下来。
敖缜此时的模样,就像是一只淋了雨的秃毛公鸡。
蟹十八和敖天苍等人,更是一点也不给敖缜面子,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宋澜衣则是惊呆了。
大哥们,这是宫宴!
是宫宴!
不是一般酒楼里,朋友之间拉的场子。
嬉笑怒骂也就算了,这样动手……真的可以吗?
宋澜衣默默抱紧手中的汤碗,防止被战斗余波波及到。
虽然心里不理解,并大为震撼,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宋澜衣吃瓜看戏。
安义薄就坐在宋澜衣身边,看到这一幕,神情颇有些恍惚。
他忍不住稍稍靠到宋澜衣身边,传音入密,“海族……一直都是这么……随性吗?”
宋澜衣:……你问我,我问谁去?
然而出乎宋澜衣意料的是,敖缜本是好面子,高傲之人,在众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子,不想着找回场子,反而一副忍气吞声的模样,默默坐了下来。
他顶多和蟹十八等人呛了几声,但对于青梧这个始作俑者,他却半点都不敢发声怨怼。
宋澜衣看了一眼敖缜,又看了一眼青梧,旋即又低下头,安静干饭,藏好眼底的审视。
好在没过多久,宫宴终于开始。
与宋澜衣所想象的开头不同,龙王的出场,既没有腾云驾雾,亦没有霞光千里,更没有龙骧虎步,气吞万里。
而是一个中等身高,腆着大肚子,身材略微圆润的中年人缓缓走来。
若非他额上有一对龙角,宋澜衣甚至有一瞬间会以为,这不是龙王,而是一位精于算计的商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