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晏缉仙司

墨痕难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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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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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将手下档头冯立的猜测如实禀告与朱晟,随后便自觉的退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的门刚刚关上,常高远便咚的一声双膝跪倒,一脸惶恐的说道。

“陛下,此事臣…臣不知!”

朱晟神情变化不定,忽而愤怒、忽而犹疑、忽而痛苦…

御书房中安静的落针可闻。

常高远不敢说话。

朱晟此时就像一座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火山,常高远担心哪怕再多说一个字都是火上浇油。

而朱晟也是不敢说话。

常高远是他的结义兄长,还是大晏的无敌战神,是军方的领袖。朱晟担心自己一旦开口就是训斥、就是质问、甚至是破口大骂。那样势必会让二人原本亲密无间的关系产生间隙,再此重要的关节,所造成的影响将是无可估量。

跪在地上的常高远在等待,站在御案边的朱晟则是在调整。

许久,朱晟突然展颜一笑,走过去将常高远扶起。

“大哥,我信你。”

常高远闻言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沉声说道。

“陛下,臣只会带兵打仗,军中粮饷辎重诸多事宜均是交由妻弟李文泰打理。臣这便赶回彻查此事,若李文泰真做出这等天理难容之恶行,臣便亲手将他绑来依国法惩治,绝不容情。”

“大哥不必过于介意。”

朱晟却是摆了摆手。

“与你我兄弟的谋划相比,这等小事无关痛痒。大事当前,军心不可乱。大哥,我说信你,便是真的信,绝无半点虚言。已经太晚了,大哥奔波数日怕是也累坏了吧,快快回到府中休息一番,明日大朝会上还需大哥震慑全场,哈哈哈。”

朱晟对自己如此的信任有加,常高远也不禁有些动容,千恩万谢后才告辞离去。

御书房中重新恢复了安静。

砰!

朱晟猛地一拳砸在御案上,坚固沉重的御案都摇晃震颤了几下,可见这一拳砸的有多么用力。

“安敢欺朕!安敢欺朕!”

纨绔,指富贵人家子弟穿的细绢做成的裤子,泛指有钱人家子弟的华美衣着,借指富贵人家的子弟。

后又因富贵子弟行事多张扬跋扈,纨绔一词便带上了一层贬义。更多的时候,其实还是羡慕嫉妒恨的心里作祟。

京都四大纨绔,并不是说此四人有多么的作恶多端、十恶不赦,只因家世背景雄厚又整日花天酒地吃喝玩乐才因此得名。

身为四大纨绔之首的常怀恩,以张扬跋扈,性格乖戾,喜好女色,生财有道而闻名。

其中喜好女色这一条最为外人所津津乐道。

这位常衙内与荣非所知的那位高衙内有相似之处,却又有不同之点。

高衙内强抢民女、霸占***,为人所憎恶。

常衙内独好青楼女子,且放着自家经营的金风细雨楼中的一众如花似玉的姑娘们于不顾,偏偏要去照顾其他青楼的生意。

常衙内的原话如是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又有言道:青楼女子好啊,知情识趣,吹拉弹唱,会得姿势比我还多,不比什么良家女有趣?

此时已是过了子夜时分,常衙内为了维持自己好色的名声,仍在房中不眠不休的与四名青楼女子奋战。

守在门口的几名护卫对房内传出的各种声响早已习以为常,完全激不起半点性趣,一个个或是靠着廊柱,或是干脆盘坐在地上,昏昏沉沉的打着瞌睡。

“什么人?”

陌生的脚步声引起了护卫们的警觉,立刻打起精神,厉声喝道。

一道身影背负双手,龙行虎步走到院中,清冷的月光照亮了半边面庞。

“候…侯爷!”

看清楚来人面貌的护卫不敢置信的失声道。

来人赫然是这座府宅真正意义上的主人,靖远候常高远。

可侯爷不是应该在千里之外的青州吗?

怎么不声不响的回了京都?

纵然心中有万般疑惑,护卫们却也不敢发生询问,连忙收起刀剑,躬身行礼。

“见过侯爷。”

“下去吧,不许任何人接近这里,违者当斩!”

常高远并没有刻意加重语气,只是跟平常说话时一般娓娓道来,可护卫们听到那个“斩”字时,仍是吓得哆嗦了一下,冒出一身的冷汗。

护卫们退出了院子,房间里的各种声响也早已停下。

未让院子里的常高远就等,房门便很快打开,四名衣衫不整的青楼女子走出房间,连看偷瞟一眼常高远的胆子都没有,低着头步履匆匆的贴着院边离去。

“孩儿见过父亲。”

常怀恩披着一件长衫跑到常高远身前请安道。

“父亲怎么也不派人告知一声,孩儿好去城外迎接。”

常高远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独子,没有作声,直接迈步朝房中走去。

房间里充斥着香粉和其他奇怪的气味,常高远皱了皱眉,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走到杯盘狼藉的圆桌旁坐下。

“父亲,要不还是去厅堂吧,这里太…”

“无妨,关上房门,为父有话要问你。”

常高远摆了摆手道。

常怀恩敏锐的察觉到了父亲平静语气中蕴含的怒意,心不由得狂跳了几下。

关好房门,系好长衫系带,心情忐忑的站到常高远身侧,低眉垂首等待挨训。

“让你坐,没让你站。”

常高远瞪了儿子一眼,训斥道。

常怀恩依言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却也只是搭上了半边屁股。

常高远拿起桌上的酒壶,将距离最近的也不知是谁用过的两只酒杯中倒满酒液,其中一只酒杯的杯沿还留有半枚红色的唇印。

“父亲,那酒杯…”

常怀恩想要出言提醒,常高远却是摆了摆手。

“战场之上,水囊里渗进了魔族的血,干粮上沾染了魔族的肉,照样都是吃喝不误。如今有美人的唇香伴酒,已是多少将士思而不得的奢望了。”

说罢,将一只倒满酒液的酒杯递给常怀恩,与其碰了一下后,仰头将混有唇香的酒液一饮而尽。

“好酒,可惜却是不够辣,不够烈!杯子也太小了些。”

“父亲,您…您…受苦了!”

常怀恩也将酒液一饮而尽后看着满身风尘,鬓间隐现白发的父亲悲声说道。

“戍关守边本就是军人之责,何谈辛苦。倒是球儿你这些年为了筹集军资殚精竭虑,甚至不惜自污其身,以防为父为朝廷所忌惮,让你受委屈了啊。”

球儿是常怀恩的乳名,小时候常高远经常将他抱在怀中球儿球儿的唤个不停,长大以后倒是第一次如此这般称呼。

常怀恩的眼泪顿时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都说虎父无犬子,可作为大晏战神靖远候的独子,常怀恩却偏偏就是个不成器的“犬子”。

殊不知曾经的常怀恩也是个心怀远大抱负且才智不凡的天才少年,只不过随着常高远的战绩越来越彪炳,在军中的威望越来越高,掌握的权利越来越大,为了避免朝廷和皇帝的猜忌,常怀恩只能做出牺牲,违背本性成了臭名远扬的纨绔之首。

文官可以一门三探花,父子双榜眼,传为佳话,名流千古。

可于军伍之中父子双雄却是取死之道。

你常家出一个战神把持边军精锐几十年也就罢了,难道还想一门双候,掌管边军过百年吗?

百年之后,边军到底是姓常,还是姓朱?

因此为了父亲的功成名就,常怀恩只能自污其身,以免被皇帝和文官所猜忌、忌惮。

常高远本是来兴师问罪的,可不知怎地聊着聊着竟是聊到了动情之处,看到儿子泪流满面也是心软了起来。

球儿这些年为了常家的确是付出良多,受了许多的非议和委屈。

若不是球儿在想尽了法子赚钱,自己如何能有充裕的军饷招募训练私兵,如何能够将士用命,如何能够立下赫赫战功,赢得大晏战神的美誉。

这所有的一切,球儿都是功不可没啊。

可在所有京都人的眼中,球儿却只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

可心软归心软,该问的事情却还是要问清楚,只不过要温和一些的方式。

沉吟片刻,常高远开口说道。

“为父此次奉陛下之命返回京都,刚在御书房中与陛下商议国事之时,听闻东厂督公甲申提起了一件事情。说是缉仙司的荣非在京都城外的一处庄子里解救出大批被拐卖的女子,球儿可知晓此事?”

话音刚落,常高远就注意到自己儿子的眼角抖动了一下,眼神也有一瞬间的慌乱。

常高远的心顿时就沉了下去。

知子莫若父,这句话反过来也同样适用。

常怀恩知道自己刚刚一瞬间的慌乱已被父亲看在眼中,于是也不再隐瞒,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儿子不敢隐瞒父亲,那处庄子的确是儿子派人暗中购置的。”

“你…你怎么这般糊涂啊。”

虽然心中早有所料,可当常怀恩亲口承认后,常高远还是被气得怒发冲冠,扬手就要给常怀恩一记耳光。

可手臂最终还是在半空中停住,最后缓缓放下,痛心疾首的训斥道。

“唉!为父知你筹集军资不易。你开青楼、赌坊、酒楼、放印子钱这些都可以,为何还要染指人口贩卖的买卖,伤天害理不说,又能赚得几个银钱。糊涂!糊涂啊!”

“父亲,事到如今孩儿也就不再隐瞒了,那些女子并非用来赚钱,实则另有他用。”

虽然此刻屋中只有他们父子二人,但常怀恩还是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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