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非诧异的打量着范涧,心道京都的脑残粉都这么勇地吗。
自己先前已经放过他一马了,竟然又蹦出来挑衅,真当缉仙司地捕头好欺负吗?
“范兄,注意我辈读书人的气度。”
任堇翰拍了拍范涧地肩膀,随后跨前一步朝荣非拱手道。
“在下任堇翰,见过荣捕头。”
“原来是任尚书地公子,失敬失敬。”
荣非最近从顾风宵等人那里打听过有关大晏朝堂地情况,已经不是初来京都时的小白了,因此听到任堇翰的名字,就已经知晓了他的家世身份。
“这位英勇的兄台姓范,想来应是范侍郎的公子喽。”
荣非似笑非笑的看向范涧道。
“姓荣的!以前的帐咱么以后再算,今日事今日了。我今日要与你斗诗,你就说敢还是不敢吧。若是不敢,就大喊三声“我荣非是酒囊饭袋、沽名钓誉之徒,不配得到芸香姑娘的青睐”,我等自然会大度放你离去。”
范涧咬牙切齿的喊道。
“就凭你?”
“凭我怎么了!”
“你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呸呸呸…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姓荣的,你就说敢还是不敢吧。”
范涧被荣非调戏的越发暴躁。
“范兄,制怒!制怒!”
任堇翰见范涧有失控的迹象,连忙将其安抚住,然后朝荣非笑道。
“荣捕头莫怪,范兄就是这样的性子,并非是故意针对你。”
哼!都指名道姓,指着鼻子开喷了,这还不算针对?
读书人的嘴,骗人的鬼,果然没错啊。
荣非在心中冷哼道。
“我等行此举措实是出于无奈。常言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论国法还是家规,既然制定出来便需人人遵守,一视同仁。
去年芸香姑娘荣登四大花魁,便曾当众立下规矩。欲睹芳容,便需写出绝妙的诗词。京都城多少文人才子为获此殊荣,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的想要写出一首佳作博取芸香姑娘的欢心,但奈何芸香姑娘本就是享誉京都的才女,想入她的法眼何其艰难。
而今日荣捕头仅凭一句…诗,便得到芸香姑娘的召见,老实说,我等心中是不服气的。因此,斗胆向荣捕头邀战。”
“邀战!邀战!邀战!”
参与诗会的几十号人站在任堇翰身后,奋臂高呼道,气势倒也是颇为惊人。
“哦!这是打算强逼了。可我若是不应战呢,尔等准备如何,动用武力吗?”
荣非笑吟吟的问道。
“荣捕头多虑了,我被读书人怎么做出那般有辱斯文的举动。”
任堇翰拱了拱手道,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嘛,人人遵守才能称之为规矩,若有人自恃身份坏了规矩。嘿嘿嘿,今日在场的众人正好也都算有些身份。旁人做得,那我们自然也能做得,这个规矩今后也就没有遵守的必要了。荣捕头觉得在下说的可还有些道理。”
“姑娘、姑娘,大事不好了,荣大人被任公子、范公子他们一群人给堵在楼下了。”
侍女撞开房门,冲进芸香的房间里焦急的喊道。
“莫慌,慢慢说来,到底发生了何事?”
芸香拉住侍女的手,轻抚着她的肩膀柔声道。
听过侍女的讲述后,芸香心里不由得一沉。
荣非近日在京都城内声名鹊起,凭的是缉仙司捕头的身份,加之今日又与皇帝认了表亲,在这双重身份的加持下,整个京都城里敢动他的人绝对不超过十人。
因
此初闻荣非被任堇翰等人堵住,芸香并未如何担心。
虽然一个是尚书之子,一个是侍郎之子,在京都城内也算是权势第一等的贵公子了,但与荣非相比,双方却还不在一个量级上。
可任堇翰这人却是太过阴险,知晓凭他们的身份地位拿荣非无可奈何,竟然是把芸香拿出来做文章。
说到底芸香只是一个青楼女罢了,众人之所以捧着、供着,只是把这当成一场有趣的游戏,所以都遵守着默认的游戏规则。
若真是撕破了脸皮用权势逼迫芸香就范,芸香有什么资格反抗?
常怀恩虽然是金风细雨楼的大东主,但芸香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件用来赚银子的工具罢了,能到真会为了她去得罪尚书之子?
若芸香与荣非真的只是萍水相逢倒也罢了,荣非不会因为芸香与大半个京都公子圈对立,芸香也不会因为荣非丢丑而难过。中文網
偏偏两人的关系很微妙,虽然只是今夜才刚刚相识,但芸香知晓,荣非一定不会不管自己的死活。
而芸香同样也不想让荣非陷入窘境。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梦惊夜半三更后,凄风寒雨透西窗。
芸香很喜欢这首诗。
因为代入、因为共情。
可偏偏没有才情。
若要芸香再如今日之前那般自矜身份,让京都才子心甘情愿的遵守规则,荣非唯有接受邀战。
可凭荣非表现出来的才情,今天这脸面多半是保不住了。
芸香可是太清楚那些文人才子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的本事了。
“你在威胁我?”
荣非突然咧嘴笑了起来,微微低头,盯着任堇翰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面对荣非的逼视,任堇翰半点不慌。毕竟他爹是堂堂礼部尚书,正二品大员,可不是范涧他老爹能够比得了的。
“荣捕头莫要误会,堇翰只是好心提醒并无他意。毕竟我也颇为仰慕芸香姑娘,不忍见其沦落为旁人的玩物。”
“嗯,倒是我想多了。”
荣非收起笑容,沉吟片刻后道。
“也好,既然任公子、范公子如此盛情相邀,荣某也不好再继续推迟了。只是不知可有何章程,又是如何斗法?”
“哈哈哈,好!荣捕头爽快。”
见荣非答应下来,任堇翰得意的抚掌大笑。
“今日既是在金风细雨楼这等风雅之地斗诗,那比斗的方式自然也要风雅一些。莫不如便仿照遴选花魁的形式,有在场所有宾客品评选出最佳诗词,众位以为如何啊。”
“好好好!这个法子有趣。”
任堇翰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附和道。
随后便是更多士子举双手表示赞同,却是没有一人询问荣非的意见。
很快就有人找到刘管事,将去年遴选花魁时用过的花榜牌从仓库里翻找出来,矗立在了天井中央。
花榜牌其实就是一块四圈装饰着绢花的大牌子,上面划分成十几层横格,每一层横格的前方用来书写参赛花魁的姓名,后面则是用来记录所获鲜花的数量。
遴选花魁时,支持者要用银钱购买制定的绢花,然后再将绢花投入所支持花魁身前的花篮中。遴选结束后清查各个花魁所获得的的鲜花数量,数量最高的四人便是当年的四大花魁。
花魁遴选时用到的绢花,明码标价每朵五百两。
今日是文人雅士们斗诗,不是选花魁,没有那哪个冤大头会花冤枉钱。于是便有人提议用身旁姑娘的贴身物品代替,立刻便博得了全楼宾客的叫好声。
很快一切就都准备
妥当,双方此时也都转移到天井正下方,斗诗即将开始。
“柔儿姑娘,荣非会做诗?”
人群外围,朱月瑶低声朝纪柔儿问道。
朱月瑶觉得荣非肯定是有些才学的,否则也不会说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种醒世恒言。不过才学与诗才其实是两码事。
就像朝堂中的许多***都是学问深厚的大儒,可做出来的诗词却是颇为不堪。
而一些屡试不中的落魄书生,反倒是偶尔能做出让人惊艳的绝妙诗词。
特别是刚刚亲耳听过荣非吟诵出来的那句“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读起来倒是蛮顺口,却是与才情什么的不沾边,因此才有些担心。
“嗯…之前在汾城时,倒是也听过他念过几句诗词,像什么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之类的。只是我不懂诗词,分不出好坏。”
纪柔儿怪笑道。
朱月瑶和刘映蓉闻言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什么玩意,一片两片三四五七八片的,这玩意也能叫诗?
还不如千人枕和万客尝呢。
顿时就对这场斗诗不抱什么希望了。
至于荣非的颜面?
这玩意他自己都不在乎,旁人也就没必要跟着瞎操心了。反正荣非也不打算走仕途,颜面有没有都不重要。
“荣捕头来京都不久,算是客人,按照礼节应当由客人先赋诗一首。”
场中,任堇翰拱手率先出招道。
“哼哼,我不!”
荣非直接傲娇的回绝道。
任堇翰一怔,心道你既然都答应斗诗了,怎么还来这么一出,难道是反悔了?
想及此处,任堇翰决定不给荣非反悔的机会,便笑道。
“既然如此,那便承让了。”
说罢,朝着身旁一名满脸傲色,正猛劲扇着扇子的士子说道。
“朋斋兄,请!”
士子微微一笑,唰的一声将手中折扇收起,动作干净利索颇为帅气,立刻引得楼上楼下围观的风尘女们娇声叫好。
“在下白岩书院岳朋斋,便以今夜盛会为题,作诗一首,还请荣捕头多多指教。”
岳朋斋朝着荣非极为敷衍的拱了拱手,而后双手负于身后,扬起头颅,双眼微微眯起,发出一声悠扬转折的长叹。
“啊…噫吁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