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当时就藏在床榻下面。”
荣非指着房间里的床榻说道。
“大人,已经检查过了,床榻下面没有人。”
刘管事无奈的强调道。
“还藏在那里。”
荣非没有理会刘管事,半转身体指向靠近衣柜的房间角落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顺着荣非手指的方向看去,衣柜挡住了烛光,在那个墙角处投下了一片阴影。可即便如此,众人还是看的清清楚楚,墙角处没有人,也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大人,您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刘管事先看了看墙角处,确定哪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后。再转头看向荣非,见荣非满脸的严肃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便自作聪明的问道。
荣非没搭理他,反而是走到床榻边蹲下,将手掌探了进去,同时朝春香问道。
“春香姑娘,床榻下边会经常打扫吗?”
春香闻言没有作答,而是扭头看向身旁的侍女小唯。
小唯显得有些忐忑,先看了一眼刘管事后,才喏喏的回答道。
“春香姐的房间是我负责打扫的,因为最近一段时日客人太多,我又要同时打扫好几个房间,所以…所以只打扫了明面,暗处和一些角落就没有打扫。”
刘管事闻听后皱了皱眉头,狠狠的瞪了小唯一眼。
“嗯,的确是这样啊。”
荣非的手在床榻底下边缘区域的地板上胡乱的摸了几把,将手拿出来后果然手指和手掌上都蹭到了许多灰尘。
将手上的灰尘擦掉后,荣非再次把手探进床榻下边,不过这次却是中间的区域。
仍是胡乱的摸蹭的几下后把手拿出来展示给众人看。
这次荣非的手掌上却是干干净净,没有沾染到灰尘。
看看荣非干净的手掌,再看看床榻下边能够容人趴扶着钻进去的空间,有反应快的人恍然大悟道。
“哦,我明白这位大人的意思了,凶手的确曾藏身在床榻下面,不过后来却是又换了地方。”
“也不对啊。屋子里能藏人的只有床榻下面和衣柜里,这两个地方可都是检查过了的,咱们也看的清清楚楚,根本就没人嘛。凶手总不会凭空消失吧,或者会穿墙术?”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诸位先不要急着下结论,容我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到时真相自然就会浮出水面。”
荣非抬手示意众人保持安静,随后走到门口的位置,面朝房间里侧站定朝春香问道。
“在接待这位客人之前,春香姑娘可曾离开过房间?”
“嗯…离开过一小会。”
春香面色一红,垂首低声答道。
“离开大概多久,离开时房间里可有旁人,房间是否有上锁?”
“大概…两盏茶的工夫,离去时房间里没有旁人,也未曾上锁。”
“离去时房间里可点着蜡烛?”
“洗漱耗时较久,因此都是吹熄蜡烛才离开,这样能节省些蜡烛的开销。而且看到房间里没有光亮,叔叔们就不会往房里带客人了。”
春香的回答不出荣非所料,点了点头后,荣非正式开始梳理案情。
“假设现在我就是凶手,春香姑娘刚刚因故离开房间,我躲在暗处观察许久,终于等到了机会于是偷偷潜入进来。
外面游廊上虽然有许多人,但因为注意力都被一楼正在举办的诗会吸引,所以没有人发现我潜入了这个房间。
进入房间后,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工具将烛芯剪断。因为房间里有四根蜡
烛,在不确定春香会点燃哪一根的情况下,干脆将四根烛芯全部剪短,这样更加保险。中文網
剪断烛芯之后,我躲到床榻的下边藏了起来,耐心等待春香姑娘回来。我为什么要躲在狭窄难以进出的床榻下边,而没有躲进衣柜呢?”
荣非走到衣柜边,伸手拉开一扇柜门,柜门发出很轻微的吱呀声。
拉开另一扇柜门,依旧有吱呀声发出来。
将两扇柜门关上,吱呀…吱呀,又是两道很轻的吱呀声。
“因为柜门开合时会发出声音,所以为了行凶时不被察觉,我只能藏在床榻下边。接下来就是等待春香回来点燃蜡烛,不多时客人进屋,两人玩起躲猫猫的游戏。待蜡烛里的棉芯燃尽,房间里陷入黑暗。
眼睛对光线有适应性的,光亮突然消失,眼睛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突然的黑暗,这段时间之内基本上是什么都看不到的。我因为一直待在光线幽暗的床榻下边,适应起来明显要快一些。
这时我从床榻下钻出来,走到客人身后,一手捂住他的嘴巴让其发不出任何声音,一手持刀将其刺死。之后轻轻将尸体放倒,凶器放在尸体旁边,然后将尸体的一条手臂抬起再放开,让手臂与地板碰撞的声音吸引春香的注意力,我则是趁机走到衣柜和墙角之间的空隙里藏好。
春香被尸体绊倒,并按照我的计划手上沾染了血迹,摸到了匕首。然后小唯发现异常进入房间,将梳妆台上的蜡烛点燃。因为梳妆台上蜡烛的光被衣柜遮挡,衣柜的影子投射到墙角,我穿着就如同这几位…兄弟一样颜色的衣服。”
荣非伸手指着一名龟公说道。
金风细雨楼的龟公都穿着统一样式和颜色的布衫,方便干活的短打扮和扛脏的深灰色。
“穿着这种颜色的衣服躲在阴影中,只要不是特意查看,就很难被发现。事情果然也如同我预料的那般,春香和小唯都被吓傻了,根本没有发现我的存在,然后就是刘管事带着一群人冲进房间。
嘿嘿,整个计划里最巧妙的一招出现了。就在刘管事带着人冲进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死者和春香吸引住的时候,我悄悄从墙角处走出来混了进去。
如此一来,杀人-嫁祸-脱身三个步骤,整个计划顺利完成。”
所有人还沉浸在荣非的讲述分析和表演之中,过了好一会才发现荣非已经说完了。
有些人意犹未尽,有些人却是已经反应了过来。
刘管事猛地朝前跃出数步与身旁的人拉开安全距离,然后面色阴沉的伸手挨个指着打手和龟公恶狠狠的说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人到底是谁杀的,要是个爷们的就自己站出来!”
两个打手和五个龟公面面相觑,都连忙摇头摆手连呼冤枉,声明自己不是凶手。
刘管事此时也是智商在线,看了一眼床榻的高度后,朝两名身高体壮的打手说道。
“你们两个去守住门口,找出凶手之前不许放任何人离开。”
两个打手长出了一口气,喜滋滋的走到门口如同门神般一左一右站定。
床榻底板距离地面只有一尺左右的距离,这两个打手身形魁梧,脑袋也较常人要大上许多,根本钻不进那狭小的空间,因此率先被排除了嫌疑。
荣非对刘管事此举没有发现意见,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五名龟公的表情。
“哼,就剩下你们五个家伙了,说说吧,到底是谁干的。”
“刘管事明鉴啊,您是知道我的,我平时连杀只鸡都不敢,哪里有胆子杀人呐。”
“刘管事您也是知道我的,我要是有这脑子就不会干这个了。”
“刘管事您…”
五人纷纷说出自己不是凶手的理由。
刘管事的目光在五人脸上一一扫过,却是没有看出半点端倪,最后只能朝荣非求救。
“想要揪出真凶很简单。”
荣非微微一笑,朝刘管事问道。
“你们八人,谁第一个进入房间?”
“是我。”
刘管事举手答道。
“谁跟在刘管事的身后?”
“是我。”
站在门口的一名打手举手应道,而后另一个打手不待荣非提问,便主动说道。
“我是第三个进来的。”
“谁能给你们两人证明?”
荣非问道。
“我我我…我能给他们两个证明,我当时就跟在他俩身后,还因为他俩身形太宽挡住视线在心里抱怨了几句呢,嘿嘿嘿。”
一个龟公举手答道。
“也就是说你是第四个进来,那么谁能为你证明呢?”
“大人,我能证明,我一直跟在他的身后。还有我身后一直跟着老姚。”
一个龟公举手为前一人证明,随后又指着另一个龟公为自己证明,同时也等于是两人相互证明。
如此一来,包括刘管事、两名打手,四名龟公进入房间的先后顺序都已经确定。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仅剩下唯一一个没人能为其证明的龟公。
荣非记得这个龟公,正是他开始的时候询问刘管事是否需要报官,却被刘管事臭骂了一顿。
“郑航,你怎么说。”
刘管事面色阴沉的盯着名叫郑航的龟公厉声喝问道。
“嘿嘿嘿,事已至此,我还能怎么说。嘿嘿嘿,这位大人好厉害,我本以为天衣无缝的法子,竟是如此轻巧破解便被你破解。”
郑航此时倒是表现的十分光棍,非常自然的就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不过对于问话的刘管事却是瞧也不瞧一眼,反倒是朝着荣非拱手称赞起来。
“只不过有件事情我想要搞清楚,刘管事口口声声称呼您为大人,所以您到底是哪个衙门的大人?我郑航对京都城大大小小的衙门口也算是熟知了,就凭那帮子酒囊饭袋根本不可能看穿我的布置。如今我已是插翅难逃必死之境,却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还望这位大人坦言相告,好让郑航知晓败于何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