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杨柳岸,绿水白沙堤。
白水的烤肉摊对面,便是潜江垂柳岸的阳春风光。
白水,人如其名,是水做的女孩子,肤色很白。
她总是迎着清晨第一缕阳光,在热闹的江岸大道上显露着自己的手艺,为来往的行人奉上香辣嫩爽的烤肉。
又在送走最后一抹残辉后,收拾摊子回家。
她向来活泼爱笑,总能和来买烤肉的客人聊得不亦乐乎。
她有很多回头客,客人们都喜欢和她聊天,喜欢看她笑,看她笑起来弯成月牙儿的眼睛。
但是今天,白水没有笑。
这被三个老顾客看到了。
“白水姑娘,今日没听到你的笑声,我感觉这烤肉都不香了。”
正在烤肉的白水抬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个穿缁衣官服的男子,他的笑容阳光可亲,似给人淡淡的暖意。
这是最近常跟着沈姐姐来光顾的叶捕头,他生得煞是好看呢!
白水面皮微热,忙笑了笑,俏声道:
“叶大哥,我家这烤肉要是不香,后面这几串我给你拿桂花酿泡着吃。”
“白水,别搭理他。”红衣小姑娘呲牙道,对叶捕头毫不客气。
“不过,白水,你是有什么心事么?”
佩刀的女捕头轻声问询,面带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沈姐姐好像永远都那么温柔呢,红豆就像个小辣椒一样。
“没......没什么呢。”
白水好似想到了什么,面色微赧,低头把烤肉翻了面,又洒了点调味料。
过了一会。
她又抬起头来,略显迟疑道:“沈姐姐,你了解修行人么?”
女捕头点头道:“略知一二吧,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么?”
听到肯定的回答后,白水似鼓足了勇气般,一口气说道:
“沈姐姐,你说,修行人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们是不是无忧无虑,潇洒快活,也不用到了年龄就得嫁人,更不用每天想着赚钱。
“她们是不是就能永远年轻美貌,不担心老去呢?”
一连串的问题让她的沈姐姐都愣了一下。
女捕头眼中的讶异色彩退去,目光渐渐变得柔和,缓缓道:
“修行人是什么样的,她们啊,大多数也只是和你我一样的人而已,也会哭会笑,会有很多很多烦心事呢。”
白水怔怔听着,仿佛梦呓般喃喃道:
“修行者也会烦心啊......”
“怎么了,白水姐你想修行啦!”红衣姑娘嘻嘻笑问,似乎来了精神。
白水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昨天说书先生来吃烤肉,和我说了水云阁的故事......”
“她是不是说水云阁的姑娘个个都是不老的天仙容貌,行走江湖都是衣食无忧,男子个个围上去献殷勤?”
女捕头平静问着,白水惊讶地快速点头,似小鸡啄米。
“他以前也是这么和我说的,让我去水云阁拜师,他可以当介绍人。我差点揍他。”女捕头微笑道。
“为什么要揍他?”白水哑然失笑,感觉自己最近真是糊涂了,居然会妄想这种事情。
“因为他呀,想诱骗善良的小姑娘。水云阁根基在山南西道,人家不会在剑南道招收弟子的。”
一直安静旁听的叶捕头这时也开口了。
“白水姑娘,你要是想修行,也简单,直接找我就行了,我教你啊。”
看着叶捕头认真的笑容,白水心里没来由一阵慌乱,忙笑道:“好呀!等我......等我有空了,我就来找你拜师啦。”
“没问题,只要带上烤肉,学费全免。”
“好嘞,叶捕头,你们的烤肉好了,我给你们打包好,小心烫。”
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白水摩挲着手里的铜板,暗自想着:
等娘亲欠的债还完了,我就去和叶捕头学,他肯定会的。
今天的生意格外的好,最后一片烤肉在日落前卖了出去,白水就开始收拾摊子。
烤肉摊其实是一辆精巧的四轮木推车,只需要一块指甲大小的灵石,配合炭火,就能维持一年的烧烤生意。
这是白水父亲留给白水的最宝贵的财产。
车轱辘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白水推着车,走在杨柳岸边,脚步轻快。
她侧头看了看旁边静静流淌的潜江。
还未完全入夜,属于蜀花阁的大大小小众多花船已经点亮了灵石彩灯,红绿金黄的各色光芒让人目眩神迷。
真是奢华呢,......那些花船上的姑娘们,她们又过得怎么样呢?
白水正痴痴想着,忽然,她的视线中闪过一道炽烈的白光,然后消失在不远处的岸边。
那是什么?我刚才好像看到一条好长的......怪物?
白水一怔,并不十分在意,只推着车继续前进,当她经过刚才白光消失的地方时,仔细又看了一下。
岸边的河流中,一个事物载沉载浮着。
那是......白水看清之后,小脸震惊。
那是一个人。
先救人!
水性极好的白水没有犹豫,脱掉外衣便鱼跃入水中。
不一会儿。
白水便在水中托着一人上岸。
费尽力气将这人拖到岸上,白水剧烈地喘着粗气,水珠顺着柔滑的发丝流下。
入夜的晚风吹拂着少女瓷白的身体,让她不由得牙齿打颤。
烧烤摊的毛巾脏兮兮的,白水可不会用它擦拭自己身体,只稍微抖了抖,便将外衣披在身上。
“这是个......男人。”白水这才认真打量着她救上来的男人。
这是个好看的男人,肌肤如玉,眉眼俊朗,线条迷人。
比叶捕头还好看!
这也是个奇怪的男人,被她救上来时,这个男人遍体鳞伤,却呼吸均匀,伤口好似在愈合。
白水一时间纠结要不要报官,交给官府去处理。
就在这时,男子忽然睁开眼睛。
在他睁眼的一瞬,白水好似看到了散发着白光的竖瞳,他的眼睛,不似人类。
白水吓了一跳,屁股坐在地上。
这时,男子的眼睛恢复了正常,他从短暂的失神中挣脱出来,眼神逐渐变得清明。
“你......还好吗?”白水小心翼翼问道。
男子双手撑地,坐了起来,安静打量着白水。
此刻她浑身衣物被水浸湿,发丝贴着身子,娇小却饱满的身躯在夜风中微微颤抖。
“是你......救了我?”男子的发音略显生硬,但是音色低沉动听。
“不,我只是把你捞了上来,你应该死不了。”白水歪头想了想,老实说道。
“你需不需要我给你报官?”
男子轻声道:“好姑娘,你能不能别报官。我......不方便。”
“你不是恶人吧。”白水一怔。
“自然不是。”男子微微一笑,笑容真诚恳切。
“那你是修行人么?我听说修行人一般不愿意和官府打交道。”白水猜到了什么,笑道。
男子微愣,随即点点头:“是的。”
“那好,我有什么能帮你的么?”
男子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
“你如果真想帮我,就带我回家,让我躲避休养一阵。但是,我有仇家,你帮助我,会有危险的。”
白水想了想,认真说道:“如果我帮助你,你能教我修行么?”
“能。”
“好,那我帮助你。”
只是一些小帮助的话,应该没事的......白水这样想着。
“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好带回去。”白水颇为为难地看着赤身裸体的男子。
“所以,可能要委屈下你了,你愿意么?”男子面色微赧。
“什么?能带你回去的话,受点委屈也没事。”
白水想了想,认真说道。
说完之后,她便觉得自己的小脸被两只手捧住。
男子的脸忽然凑到白水眼前。
“唔......”白水眼睛瞬间瞪得老大,男子的嘴轻轻覆盖住了白水的双唇,舌头撬开她的牙关。
一道白光在两人唇间绽放,白水只感觉到一个小巧圆润的珠子被她吞了下去。
唇分之后,白水虽然没感觉到恶心,但还是觉得要先给男人象征性的一巴掌以示清白。
然而她的手抬起后,却停在空中,没有落下。
男子的身影渐渐虚幻,然后变小。
最后变成了一只小动物。
像是贝壳,或者说......牡蛎?
白水目瞪口呆的时候,她忽然感觉自己心底传来男子的声音。
“你现在把这个带回家就行了,到时候将珠子放进去贝壳,我就能恢复原样。”
好厉害!直接在心里说话。
白水忙捡起地上的贝类生物,轻轻捧在手心。
“这种拿来做烧烤应该很好吃......”
她的职业性思维突然开始运转。
“......我听得到你在说什么。”男子的声音中有一丝复杂的情绪。
“呃呃,那个,我叫白水,请问您贵姓呢?”白水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忙掩饰般问道。
“你可以叫我,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