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存正听见女儿松口,颇有几分打动,连忙道:“我心里有数的,你放心。宁宁,爸爸的岁数是大了,可是也不想做一个没用的人。”
程微月明白的,程存正到底是要强了一辈子。
用过饭,程微月陪着消气的赵若兰看了会电视,一转眼便是傍晚。
就在赵若兰问她要不要留下吃饭的时候,她收到周京惟的电话。
电话那头,男人的嗓音轻倦,款款温和:“月月,我在胡同外边等你。”
程微月说好,挂了电话便对上赵若兰探究的眼神。
程微月咳嗽了一声,道:“妈,我晚上约了朋友吃饭,就先走了。”
“朋友?什么朋友?”赵若兰皱着眉,上上下下的打量自家女儿,半晌,才半信半疑的问:“程微月,你不会瞒着我在谈恋爱吧?”
知女莫若母,程微月被说中了心事,心里紧了紧。
她连忙若无其事的摆了摆手,道:“哪能啊,我谈恋爱还能不和你说?”
“你不和我说也不要紧,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是要谈恋爱的。”赵若兰顿了顿,语气染上了忧虑:“但是你要好好谈,不要和乱七八糟的人谈。”
程微月也笑了,反问道:“什么样算是乱七八糟的人?”
“赵寒沉那个圈子的人,都不行!”赵若兰脸色严肃,没有一点点玩笑的意思,她看着程微月唇角微微下沉的弧度,心头越发忧愁,道:“月月,那个圈子太高了,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高攀得起?”
程微月知道,赵若兰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她所说的,也正是自己怯懦和不敢面对的。
程微月勉强笑了笑,抬手拍了拍赵若兰的手背:“妈,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周京惟的车子停在汀兰胡同的门口,程微月远远看见,脚步不由得快了点。
周京惟像往常一样,替她拉开了车门。
车子发动,程微月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说:“刚刚我妈突然叫住我了,说了点家常。”
周京惟“嗯”了声,半晌沉默后,突然问道:“小月亮,你妈妈知道你在谈恋爱吗?”
这事程微月是心虚的,愣了好半晌,低下头说不知道。
她的手捏着安全带的边缘,指甲用力。
她想着该用什么样的措辞来解释,却感受到周京惟放在自己脑袋上的手。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不轻不重的动作,之后柔声道:“是我的错。”
这话说的认真,不带一点点敷衍的情绪。
程微月蓦然看向他,周京惟的面色平淡,很冷静。
“周京惟,不是你的错...”
怎么会是你的错,世俗的偏差,一贯是如此。
是红灯,伴随着秋雨绵绵,雨丝缓缓飘落下来。
周京惟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见的用力。
他说:“微月,我会把一切处理好。”
他会把一切处理好,而她,只要好好的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就可以了。
夜里程微月洗完澡,坐在房间翻看着学校发的论文指导意见。
这学期眼看就走到尾声,明年她就要正式进入演艺圈工作了。
明年...
明年,她还会在周京惟身边吗?
程微月被这个问题问住,眼神微微恍惚。
直到房间外传来敲门声,她回过神,说了请进。
周京惟端着一些点心和一杯清茶走进来。
他的目光落在程微月湿润卷曲的发梢上。
她似乎一直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转身去浴室拿了吹风机出来。
程微月双腿抱膝坐在床上,见状便说:“已经吹的差不多了。”
“明天就是立冬了,你知不知道?”他坐在她的身侧,将吹风机插上电源,对着程微月颔首:“过来一点。”
“哦...”她磨磨蹭蹭的往他身边靠,眼底带着点笑意:“你这个样子,好严肃啊。”
“晚饭是不是不喜欢?”周京惟没理会她的插科打诨,认真地问:“是饭菜不合胃口?”
“不是的,”程微月小声的说:“就是中午吃太饱了。”
周京惟叹了口气,掬起她的一缕发放在手心里,用吹风机细细的吹干。
他的声音夹杂在温热的暖风中,说不出的熨帖和温存:“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程微月笑着往他怀中蹭,神态很娇气:“嫌弃我?”
“哪里敢啊,小公主。”他这般说。
后来夜色深沉,程微月吃过点心,坐在周京惟的看着手机。
有时候她看见一些有趣的情节,就会把手机凑过去,对周京惟说:“你看这个。”
真是叫人心软极了。
周京惟摸着她的头发,眼神一柔再柔。
后来程微月打了个哈欠,说自己看困了。
“那要不要休息?”他接过她的手机,放在一旁充电。
程微月说要睡了。
周京惟拍拍她的背,几分不能言明的心思,明知她困倦,还乘人之危的问她:“月月,那我可不可以留下和你一起睡?”
又不是第一次睡了,程微月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那明天呢?”他问得很蛊惑:“明天是立冬,立冬我不想一个人睡。”
在泾城的旧风俗里,立冬是一个很重要的节日。
程微月清醒了点,但是也觉得周京惟说的没有什么毛病,便也点点头,答应了。
周京惟低笑着说月月好乖。
程微月觉得有点不对劲,细细去想,又想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次日天还没亮,周京惟就接到了赵悉默的电话。
他看了眼还在熟睡的程微月,掀开被子,去阳台接了电话。
晨光熹微,立冬的冷已经开始如有实物的覆盖整个世界。
周京惟捏了捏鼻梁,语气染着点被吵醒的不悦:“你最好有什么要紧的事。”
“京惟,今天是立冬,我们出来聚聚吧。”赵悉默的嗓音低透,反常的平静:“你这些年在国外,也没有和我们一起过立冬。”
“看情况。”周京惟语调冷淡。
“别啊,什么就看情况?”赵悉默说到这里,顿了顿,苦笑了声,说:“京惟,我要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