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只有程微月,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终究是母子连心,南恩看着江尽燃的表情,就读懂了他的心中所想,她不由地默默叹了口气。
她走到江尽燃身旁,低声道:“尽燃,你来厨房帮一下妈妈。”
江尽燃低低的“嗯”了声,顺着南恩的话迈开长腿。
厨房里还隐隐能听见程微月和两位老人家聊天的欢笑声,难得的温馨。
说起来,这个家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南恩一边切着事先处理好的菜,一边问江尽燃:“不是说自己去接吗?怎么让微月小姑娘家家的自己过来了?”
江尽燃没有解释,修长白皙的手指穿过红彤彤的头发,用很随意的口吻说:“我想买辆车。”
“你开心就好。”南恩笑着打量江尽燃:“怎么突然喜欢上买车了?”
“我说的是商务车。”
南恩切菜的动作顿住,表情僵在脸上:“医生说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尽燃打断,他淡淡的说:“微月不喜欢机车。”
南恩叹了口气,没有阻止自家儿子的意思,只是笑着道:“你自己开心最重要了,尽燃,妈妈只想要你开心。”
江尽燃勾了勾唇角,少年气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慵懒,他说:“我现在很开心。”
而另一边的周家,周秉权命人在宴会厅好好的置办了一次晚会,此时正是热闹。
现场宾客络绎不绝,都是泾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宴会规模很大,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周家已经多年没有办过这样大规模的宴会了。
这次举办宴会,是为了庆贺林暄素大病初愈。
宴会上,周秉权小心翼翼的护着怀中的林暄素,和一一上前的众人应酬着。
他其实不是一个喜欢高调的人,但是对于自己的发妻,终归是有例外在的。
“家主夫人看起来容光焕发,都是家主你用心照顾的原因啊。”
“是的,家主夫人看起来比前几年还要年轻呢。”
溜须拍马的人永远都不会少。
周秉权明明也知道这些人说的可能也不是什么真心话,但还是很给面子的笑笑,沉稳道:“我夫人这些年昏迷,受了不少罪,现在她醒了,我一定是要好好补偿她的。”
他说着话,深情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林暄素身上。
可是作为当事人的林暄素却是眉眼冷若冰霜,连一个笑意都不给。
那恭维的几人也看出了端倪,但是只当没有看出来,热络殷切的向周秉权敬酒。
等到人走了,周秉权扶着林暄素在一旁的沙发坐下。
这里稍微远离人迹一点,人群的喧嚣声变得很袅远。
周秉权在林暄素身侧坐下,先替她倒了杯茶,亲手端到她的面前,才低叹了口气道:“素素,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告诉我好不好?”
林暄素冷眼看着他深情又卑微的姿态,根本没有半点被打动的痕迹。
周秉权看着她漠然冷淡的模样,只觉得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疼的厉害。
他的呼吸急促了很多,看着林暄素的眼眶也是慢慢通红:“素素,你不要不说话,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
“我想见京惟,我想见我儿子!”林暄素看向他,眼底是叫人心惊的恨意:“周秉权,一切都是你的错!都是你造的孽!如果不是当年你做出那样的事,我和京惟的关系,又何至于到今天这个程度!”
“你别生气,素素,你身体刚好,不能生气。”周京惟顿时慌了神,连忙道:“京惟已经来了,他在楼上,我把他叫下来好不好?”
周秉权想,也许他真的是老了,已经做不出年轻的时候那么雷霆强硬的手腕,他甚至觉得,他如今可以放弃一切,只要林暄素愿意爱他,愿意回心转意。
但是他知道,一切不过就是自己的痴心妄想,两人哪怕就这么坐在彼此的身侧,中间都好像是隔了一道天堑一般。
连管家都察觉气氛不对,从不远处默默跟过来,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老爷,有什么吩咐吗?”
周秉权忍着复杂的情绪,沉声开口:“周京惟人呢!把他给我叫下来!”
“少爷在楼上和周稜山他们喝茶...”管家顿了顿,问道:“老爷,现在就要叫下来吗?”
周秉权只看得见林暄素通红的眼睛,他心疼坏了,语气不善的说:“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把他给我叫下来!”
其实周京惟在楼上的这场会谈,是周秉权事先默许的。周京惟毕竟已经离开周家太久,需要有一个机会,能够重新和周家重要的决策层聚会。
但是现在,周秉权突然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他只想要让林暄素开心。
如果不是不放心林暄素一个人坐在楼下,周秉权恨不能亲自上去,将周京惟叫下来。
管家看着他的态度,在心头叹了口气。
他实在没有想到老爷临到半截黄土埋身的年纪,竟是突然被情爱所羁绊住了。
可是转念,却也能明白。
夫人这些年的昏迷,也许是老爷这辈子唯一的遗憾了。
现如今遗憾有了可以弥补的机会,想要弥补求全,实在也是人之常情。
二楼凭栏的茶室,锦缎刺绣的帷幔被打下去,隐约能听见楼下悠扬的钢琴曲和众人的攀谈声。
周京惟坐在主位,一身黑色的西装,偶尔斟茶时,手肘微抬,露出幽蓝色泽的手表。
在场的除了周斯珩以外,基本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
但是可不要小瞧了这些老人,他们个个眼神锐利,精神矍铄,一看就是在商场中浸淫多年的狠角色。
周家的继承人,从小就被要求掌握各项技能,并且精益求精。
周京惟在众人或探究或打量的目光中,神情闲适,姿态散漫。
他确实煮的一手好茶,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异常赏心悦目。
此时,他将颜色澄清青翠的茶递到右手边的老人面前,笑意慵懒散漫,虚虚抬了抬手,做了请的姿态:“伯父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