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贺缓缓摇了摇头,他笑意未减,很是纵容的口吻:“她不会有错,就算她有错,把天都弄塌了,我也会替她扛着。”
沈棠野看着年轻男人坚定的姿态,到底是叹了口气:“你也才二十四岁,何必将自己的全部人生赌在我女儿身上,如果她...如果她恢复记忆,还是不爱你呢?”
秦贺脸上的表情未变,只是手中的红酒,在杯壁上漾开了一抹酒渍。
他一口饮尽,唇色沾染了几分深红,笑意便透出了妖异来:“她会爱我的。”
沈棠野知道说不动他了。
其实秦贺的性格,很像年轻时候还没有回归秦家,在m州的克里昂家族刀尖舔血的秦时遇。
太狠辣了,太知道自己要什么,于是就算不要命,也要把自己在意的东西攥在手里。
沈棠野将酒杯放在一旁,里面还有大半杯红酒。
他缓缓道:“听絮欠你一条命,你要她留在你身边三年,我没什么好说的,可是...你别欺负她,不然我哪怕是不顾惜和你父亲的交情,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沈棠野就算不说,秦贺心里都很明白。
他正色道:“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听絮,不会让她受一点点委屈。”
沈棠野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后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难看了几分:“你刚刚在听絮面前喊我爸?”
秦贺适时摆出服软的姿态,低声解释:“我必须要有一个把她留在身边的理由,请您理解,除了这层关系,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让听絮没有疑虑的留在我身边的办法。”
沈棠野被秦贺的话说得愣了好半晌,也没想出什么理由反驳。
诚然,这的确是一个完美的解释。
但是沈棠野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沉声警告:“你们要是真的走到了结婚那一步,你小子要是敢不经过我点头,我绝对不放过你。”
“我知道,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这样的。”
沈棠野冷哼了声,才重新拿起一旁的酒杯:“有时间的话,抽空去一趟m州吧,你现在毕竟是克里昂的教父,不能什么事都让听远去帮你处理。”
m州的克里昂家族,曾经是洲际最大的黑帮,经过百年的演化,逐渐成为了一个游走在黑白之间的神秘组织。在m州乃至全球,都有着很高的声望。
而秦贺,是这个帮派第一个非m州裔教父。
“知道,忙完这段时间我会过去的,您放心。”
沈棠野颔首,举步朝着房内走去。
秦贺目送前者离开,他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成浮于表面的冷淡。
只有面对孟听絮的时候,他的笑容才是真切的。
至于旁人,不过都是推拉和算计罢了。
后来孟听絮和沈棠野也去外面聊了很久,秦贺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孟听絮回来时,眼眶红红的,看起来怪招人疼的。
秦贺也确实很轻易就心疼了,他捏着孟听絮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替她擦着眼泪,动作小心翼翼:“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秦贺...呜呜呜...”孟听絮哭的话都说不清了,好半天,才抽抽噎噎的说:“我...我不是故意总让你难做的,对不起...我以前真的不太好...”
秦贺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愕然。
他其实没有想到沈棠野会真的帮他说话,孟听絮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沈棠野是说了些什么,尽管是对他有利的,他还是觉得心疼了。
说到底,他很怕她难过。
“怎么会...”他低叹,将她抱进怀里:“絮絮是最好的,最最好的。”
沈棠野进来时,看着白色旗袍的纤细少女被眉眼温润的男人抱在怀中,后者贴着她的耳畔说着些什么,大约是哄慰的话,温柔得不像话。
沈棠野突然有了几分感叹。
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自己的女儿若是真的和秦贺在一起,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毕竟秦贺眼角眉梢的爱意流露,骗不了任何人。
他希望他做的决定是对的...
周京惟抵达泾城周家老宅已经是正午,日头焦灼,完全不是深秋该有的气候,过分炎热了一些。
他刚刚下了车,管家就连忙走了上来,道:“大少爷您终于回来了,夫人醒来以后什么都不肯吃,就吵着要见您了。”
周京惟淡淡的“嗯”了声,迈过青玉石阶的门槛,往里面走去。
管家跟在他身后,正在说着一些自己的所见所闻。
“夫人醒来以后就和老爷大吵了一架,砸了好些东西。”
“后面倒是不砸东西了,只是不停的掉眼泪。”
“老爷对夫人也是没辙了,打不得骂不得哄不好,只能站在一边束手无策。”
周京惟听着管家的话,从始至终神情冷淡消沉,没什么反应。
管家自然也是看出来了,忍不住又道:“老爷这些年对夫人是真的好,我从来没有见过老爷对谁这么上心过,夫人昏迷的这些年,老爷一有空就去看她。”
周京惟安安静静的听完,管家已经跟着他走到了病房门口。
他步伐顿住,看向身后还欲言又止的管家,道:“你要跟着我进去,继续说给我母亲听吗?”
管家脸色变了变,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少爷抱歉,我逾越了。”
周京惟冷睨了他一眼,薄薄的镜面后眸色寒凉,不带什么温度。
他收回视线,任由管家跪着,举步往里面走去。
女人的哭声远远就能听见,哀怨的,几乎是痛苦的。
有一些很刻意想要被他遗忘的记忆,渐渐涌上心头。
周京惟的身形摇晃了一瞬,脸色浮现丝丝青白。
而里面,又传来周秉权的声音,带着哀求和讨好:“暄素,你别这样,好歹吃口东西,你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了!”
“我不想看见你!周秉权,你给我滚出去,我要见京惟,你让京惟进来见我,你给我出去!滚出去!”林暄素的嗓音嘶哑,大约是因为长久的哭泣过,难听得不像话。
周秉权却依旧没有半点脾气,很是卑微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