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荣睦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这三人的举动,对于这三人的表现,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之前在坝阳城活捉于爽,以及后来的军令状和特殊郡试等几乎所有的事情中,他早就领略到了万山王朝内部的纷争,见识过了文官武将们为了各自利益,不顾百姓的死活,争得头破血流。
如今,皇族们的加入,更是让这场本应该靠武力说话的决战,再度演变成了权利的斗争。如果换做从前,面对郡王这个遥不可及的巨人,他肯定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产生。可如今,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小的文书,而是掌控着拥有四座城池的丘陵郡,统帅着将近两万将士的安宁军,还有足以令人仰视的安宁骑兵与轰天铳阵列。
所以,他再也不用去看晔戟等人脸色,专心准备着接下来的决战,可他也十分清楚,凭借晔戟的狡诈,很有可能会暂时联合宗晟炎,对付晔治廉与自己,于是打算先行拉拢晔治廉。
想到这里,他发现余光中的晔雨,已然没有了当初的那中冷傲的气质,失去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自若,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地疲惫,沾满血污和泥尘的青色衣裙,让她看上去毫无郡公主的威严。
突然,他发现自己的内心,居然也只有自身的利益,丝毫不顾之前晔雨对自己的帮助之情,就算她是别有用心,可着实对自己的成长,起到了极大的促进。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甚至连后背都冒出了阵阵冷汗。
他十分清楚,如果自己也陷入了对利益的追逐,丝毫不顾道义与情谊,又与那些残忍自私的皇族、文官、武将、名仕和商人们又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他对着晔治廉和善一笑,缓步走到他的面前,恭谨地施了一礼,然后撵走了负责推轮椅的差官,在众人愕然的表情中,将一脸震怒的晔治廉推到了其中的一门轰天铳前。
“禀报郡王,您现在看见的是一种名为轰天铳的火器,它威力巨大,可以攻击数百丈之外的敌人,对其造成巨大的杀伤。”荣睦根本没有理会晔治廉的震怒,对着聂逊使了个眼色。
“末将安宁郡轰天铳阵列统帅聂逊,拜见郡王。”聂逊微微一愣,虽然没有立刻领会荣睦的意思,可他还是侃侃而谈地介绍起了轰天铳。“加上之前的十门轰天铳,现在共有轰天铳五十七门,铳手五十人,虽然人手捉襟见肘,可这些铳手皆是老手,只要将射击的角度把握好,余下的装填铳弹和点燃引线,只要是个人就可完成。”
“不错,眼下宗晟炎军中,会使用轰天铳的云苍宗人,已被我安宁骑兵全部斩杀,而他们的骑兵,又被我们的轰天铳击溃,所以接下来的决战中,我们将会握有巨大的优势!”吴战龙显然比聂逊更清楚荣睦的心思,他立刻主动地介绍起了安宁军的优势来。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口才不好,表达的不够清楚,他立刻招呼过来了三名安宁骑兵,示意他们把钨铁弓拉成满月,稳稳地射中了瞭望台的尖顶,见晔治廉依旧无动于衷,又用长戟表演了一整套的骑兵戟术,让石川郡和磐龙郡联军的将士们,由衷地发出了啧啧的赞叹声。
刚才还有些不知所措的聂逊见状,立刻招呼来了几十个步兵,配合着铳手,将缴获来的轰天铳组成了新的阵列,瞄准了丘陵郡联军的方向,如果不是没有接到荣睦的军令,他恨不能现在就点燃引线,展现轰天铳阵列无与伦比的威力。
荣睦看得是喜笑颜开,连连点头,不禁对吴战龙的机灵和开悟的聂逊非常满意。不管做为商人还是武将,依靠计谋取胜,方才是上上之策。
此刻,他发现原先还一脸怒容的晔雨,向自己投来的目光中,竟然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赞许之色,似乎已由郡公主的身份,转变为了自己的至交。
所以,本打算只是扫过一眼的荣睦,即便面对着无数双异样的目光,也依然十分不舍得把焦点从晔雨的脸上移开。他发现被自己注视的晔雨脸蛋一红,双眸里满是少女特有的娇羞时,不禁咧嘴一笑,却不想晔雨横移一步,躲在了一名二等司马的背后,不再出来。
此刻,荣睦发现,心中那股因为大战在即,而紧张、恐惧和不安的情绪,居然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是一股极强的自信与浓浓的战意,仿佛胸前的那道伤口已经痊愈,自己又可以上阵杀敌,大获全胜!
“哼!”
一声从身后传来的冷哼,打断了荣睦的思绪,他扭过头一看,见来者同样穿着黑色的龙纹衣袍,阴翳的脸上看不出又在算计着什么阴谋,立刻明白了此人定然是晔治德。
“荣睦,你身为我石川郡的文官,见到我石川郡郡王不行礼,反而与那磐龙郡走得迫近,究竟是何居心?”忍耐了许久的晔戟,终于把心中所有的不满情绪倾泻而出。
“眼下大敌当前,郡公子你不想着如何御敌,保护我万山王朝的黎民百姓,守卫寸土寸疆,反而在此争风吃醋,这等做法,与无知小儿,又有何异?”荣睦根本没有理会晔戟的打算,对于晔治德这个幕后黑手,他也并不感冒,尤其是知晓了他竟然与格宗主有着诡异的关系,更是与他划清了界线。
“荣镇守,年轻气盛是好事,不过千万要注意,无数少年郎,未及白头时的事实。”晔治德对着想要驳斥荣睦的晔戟摆了摆手,示意他保持沉默,然后走到荣睦的身旁,拍着荣睦肩膀,别有用心地笑了笑。“荣景山托我告诉你,坝阳河的水有些苦,还是杉鹭镇的泉水好喝。”
说完,不待荣睦有任何反应,凑到他的耳边继续道。“荣家上上下下二十三口人,能不能活得舒服一些,快乐一些,就全靠荣镇守的接下里的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