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福的手下立刻围成一圈,护住几个盐包。黄福则挺身而出,朝对方喊道:“前边可是延平府的弟兄?我是宁德那边的福哥,早和你们盐老大商量好了。大家是自己人!”
黄福一边说着,一边在背后做了个手势。他的手下悄悄拧开所带的竹杠一头,从里面拿出刀来。
“我们罗老大说了,拦的就是你!”对面大汉高喊,“宁德仔敢来这里卖盐,不想活了!乖乖留下盐,饶你一命,不然你来看!”
说着,大汉咔嚓一刀,把路边一株小树拦腰砍倒。
“啊,原来是莆田仔!”黄福把手一挥,手下纷纷亮出兵刃。
随着大汉一声命令,对面呐喊着朝黄福这边冲来。马兮彤也毫不犹豫拔出短枪。身边张子铨已腾身而起,朝对面大汉扑去。那大汉还没反应过来,张子铨已飞掠而至,在他肩上一点。大汉顿时瘫倒在地。
张子铨借力向上一翻,稳稳地站上路边一根树枝,一身道衣随着清风飘动,宝剑仍斜挎在身后。对面那些人吓坏了,有的掉头就逃,有的立刻跪倒地上朝张子铨磕头。
张子铨衣袖一挥,声如洪钟。“快走!”
拦路的人急忙散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大哥真是神勇。“黄福连连惊叹。
马兮彤在一旁问道:“拦路的是什么人?”
黄福回答:“是莆田那边贩私盐的。”
马兮彤脸上奇怪:“你哥不是靠盐客起家的么?听说福建的盐客都听他的。“
黄福有点尴尬。”啊,这个......我没我哥那么大本事。“
马兮彤暗自叹气,心想黄福不会只能鼓动宁德那边的盐民吧?那可真没多少人。
......
在这之后,黄福的盐队没有再遇到阻拦,又连走了三四天。马兮彤眼前出现一处坚固的山寨。现在她已经能从周围人的装扮看出,这是一个山客寨子。
盐队很快被迎入寨中。进了一间屋子,马兮彤惊讶地看到,黄福的手下把所带竹杠的另一头打开,白花花的盐便倒进一口大缸中。原来这也是贩私盐的法子。
他们在山寨安顿好后,不久外面又来了一队人马,全都是山客打扮。黄福招呼马兮彤和张子铨都去迎接。马兮彤很快知道,这队人马是附近山寨的,为首的叫丘老大,也是来这里议事的。
马兮彤问黄福,一共会有多少人马来。黄福说,连他在内,一共有四路人马。另两路分别是汀州的张顺,和漳州的陈机察,而张顺前两天已经到了。这座山寨就在汀州,漳州和延平的交界处。
”我告诉你,彤妹。光这三位大佬振臂一呼,就可得三五万兵。他们一起事,我在宁德那边响应,这该有多大声势。到时四路人马会攻泉州,高兴那狗贼就插翅难逃了,我非亲手杀了他,为我哥报仇不可。”
马兮彤听了很是兴奋,悄悄对张子铨说:“真没想到,黄福虽然眼下自己只有三五百人,我看他起事后至少也能拉起三五千。加上三位大佬的人马,不会比当年黄华的实力弱。”
张子铨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等议事时再看看。”
到了第二天,寨中传言,漳州的陈机察也到了。黄福和张顺都带着手下到寨门口相迎。马兮彤和张子铨也跟着去了。
马兮彤远远就望见山道上走来一队人马,约二三十人,为首者年约三十,身材健硕。马兮彤又看看他的身后,忽然觉得自己眼花了。
那是一对男女,都三十左右,男的身形魁梧,女的面如桃花。马兮彤顿时呆住,两人的步伐和身姿都是那么熟悉,仿佛从自己的记忆中走出来一样。她不由使劲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是......梨花......高理?”身边张子铨用颤抖的声音说。
对,是梨花和高理!马兮彤发觉自己没有认错,立即拨开人群,拔腿朝前面跑去。对面的人也呆住了。很快,一声娇呼响起。
“兮彤!”
对面的女子也高喊着奔了过来。转眼间,两人扑到一起。马兮彤的眼泪唰唰流了下来。
“梨花,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
梨花也泪如泉涌,一边兴奋地大叫:“我也以为你们都淹死了!啊,那是......张大哥!”
张子铨也快步而来,与高理相拥见了面。周围的人发出阵阵欢呼。
“还有谁活下来了?”梨花看着马兮彤说,“道一呢?”
马兮彤一怔,随即冷下脸来。“你......就当他淹死了吧。”
梨花有点莫名其妙,不明白她的意思。马兮彤说,还是进寨后再谈。
这时,又一个身影来到她们身前,马兮彤转脸一看,也是个年轻人,只是有点面熟。张子铨却一下子认了出来。
“你是......邓传!”
“张大哥,你果然没忘记我!”邓传兴奋地大叫。
马兮彤这才想起,邓传家住连州,并参加了当初的泷水起义。失败后,自己和张大哥,还有那个大骗子就是到邓传住的瑶山上休养。后来,邓传也加入了欧南喜的义军,之后两人就没打过什么交道了。
张子铨见了邓传却像遇到多年的小老弟一样热情。邓传说,欧南喜失败后,他回瑶山躲了两年,然后再次下山,先加入了广东几个山寨,后来辗转到福建,最近才加入了陈机察的队伍,在那里遇见梨花和高理。
很快,陈机察率领手下来到他们跟前,众人一起到了寨门口,与等在那里的人相见。大家互相行礼。马兮彤这才察觉黄福不见了。
她不明所以地对梨花说:“你还记得黄福么?我和张大哥就是跟着他来的。他怎么不见了?”
梨花只是一脸冰冷的回答。“哼,他还算知趣。”
马兮彤更是莫名其妙。这时,张顺招呼众人一起进寨。马兮彤忙不迭问梨花和高理在辽东是怎么脱险的。
梨花说:“我们抱着一块船板被冲上岸,一问是金州地界。我们又在附近找了两个月,船上的人谁也没见到。我们只好回南方了。你呢?”
“我和道一......”马兮彤说到这里停住了。
”道一真的还活着?“梨花脸上惊喜,一边催促道,“你和他究竟怎么了,你快说呀!”
马兮彤抿嘴道:“我和他被冲到一座荒岛上,还有七叔和几个水手也被冲到那里。过了几个月,我们被路过的船只救起,这才上了大陆。
我让七叔带着水手回广东。我和他就在辽东游历,后来又遇见了张大哥,他也是抱着船板被冲上大陆的。我们一起在辽东过了两年多才回来。”
梨花叹道:“唉,我就不喜欢那里。我和高理直接回了南方,不过也一直在各地游历,最近才回家乡。嗯......道一究竟去了哪?”
马兮彤把牙一咬,狠狠地说:“我和你说过,你就当他淹死了!”
梨花脸上发愣,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明白过来。“啊,他......他不要你了?”
马兮彤没有答话,加快脚步进了寨子。
......
梨花高理和陈机察的人马得先安顿下来。马兮彤趁机找张子铨问话:“张大哥,你看到黄福了么?”
张子铨摇摇头。“我看他一见梨花和高理就溜了。”
“怎么会?”马兮彤脸上惊讶,“他和我们不是一起在唐石谷住了那么久?”
张子铨凝眉道:“或许黄福以为梨花还在记恨当初黄华帮元廷攻打梨花哥哥的事......对了,有件事我们得先找梨花高理问问。“
马兮彤点点头,便跟着张子铨找到梨花和高理住的屋子。夫妻俩还在收拾,一举一动都透着恩爱。
张子铨先确定屋里屋外没人偷听,这才开口问道:“你们俩回来后,有没有将为何乘船去北方的事告诉他人?”
“哪能呀。”梨花笑道,“我们知道这是大哥天大的秘密,怎会对别人说?”
张子铨长舒了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梨花又试探着反问道:“大哥是否还有去救的打算?”
张子铨摇摇头。“暂时无此打算,那里防守严密,恐难成功。我和兮彤在辽东时已经试过一次。”
梨花和高理立刻来了兴趣,于是张子铨便把他想趁忽必烈东征之机,潜入上都营救小宋帝的事说了。
梨花听得津津有味,最后叹道:“要是我和高理那时遇见你们就好了。嗯......张大哥,你说道一去向忽必烈告密,然后被迫随军东征。那么后来呢?你说道一去望海山等兮彤,他等到没有?“
”啊,这个......“张子铨想了想说,”兮彤被人抓去青州,后来道一也知道了这事,就去青州救她,我也同样在找兮彤,最后我遇到了兮彤,道一么,应当还在找兮彤。“
梨花听了,狐疑地看了看马兮彤。”那你怎么说......“
”你就当他淹死了!“马兮彤狠狠地打断道,”他根本不在找我,他去找他的......一个相好了!“
说着,马兮彤大大喘了口气。
”相好?“梨花睁大眼睛,”那......我认不认识?“
”你不认识。“马兮彤冷冷地说,”是他小时候在关中的一个同乡。“
梨花理解似的点点头,又想问下去。张子铨却插话进来。
”我们还是先说正事。梨花,高理,你们是否知道,陈机察张顺若要起事,会打什么旗号?“
梨花说:”机察哥肯定要打我哥的旗号。啊,张大哥,你或许不知,机察哥是我堂兄,当然想接着打我哥的旗号。“
张子铨立刻皱起眉来。
马兮彤只知道梨花是当年漳州义军首领陈大举的妹妹,便问了几句陈大举旗号的事。梨花回答后,她便明白为何张大哥要皱眉头了。
”那么张顺呢?“张子铨追问道。
梨花说:”机察哥说,张顺自然想打别的旗号,丘大老也是。我们就是为了商议这事才来这里的,顺便给蓝太夫人祝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