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归燕浑身一怔,扭过头来,惊讶地看着箐儿。
“箐妹,你......”
“我只是看你太冷而已。”箐儿脸上羞红,急忙低下头。
金归燕唇角弯起。“当然......箐妹,你,你真好。我知,知道你会想通的。”
说着,金归燕摸索着抓住了箐儿的一只手。箐儿想抽出手来,金归燕却握得很紧。
“你别想歪了。”箐儿一边使劲一边说道,”我和你假拜堂就是假拜堂。我要回家,你要是冻死了,我也得死在这里,这也是没办法。你不许有别的心思,知道不?“
金归燕叹口气,松开手来。两人就这么依偎着躲在毛毯中。箐儿的心砰砰直跳,她还是不能肯定魔头会不会趁机动手动脚。
终于,金归燕的牙齿不再打颤,呼吸也变得均匀。箐儿本不想合眼,但终究还是抵不住一天跋涉的疲劳,慢慢失去了知觉。
......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发觉自己一个人裹在毛毯中,再四下一看,天色已经大亮,金归燕正在准备出发。两人匆匆吃了干粮,又踏上一天的行程。
不过走了半天后,箐儿忽然感到身子发虚,有点头重脚轻。金归燕见状,连忙扶住她。”箐妹,你怎么了?”
箐儿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金归燕道:“一定是你这几天太累,吃得太少了。让我扶着你走吧。”
箐儿点点头。两人就这么互相搀扶着在雪中挣扎前进。到了晚上,两人又像昨天一样睡在一条毯子中,只是这回箐儿的心不再乱跳。
就这样,两人继续向前走,食物越来越少,箐儿也觉得越来越吃力,好在脚下的雪也变薄了。又走了几天,前方的雪终于消失,天气也不再那么寒冷。
望着眼前的沙漠,箐儿带着疲惫的笑容叫道:“我们走出来了!”
可是,当她看看身边的金归燕,魔头却丝毫没有高兴的样子。箐儿连忙问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金归燕铁着脸说。
箐儿吃惊地望向四周,所见之处,只是一片灰黄。她猛然想起,刚离开高昌东面的小镇时,脚下依稀可见商路的痕迹,现在周围只有沙子,别的什么都没有。
金归燕继续道:”从高昌到哈密力,早上行走时太阳应当在正前方,中午应当在右手边。过去这几天都是阴天,脚下也全是雪......我们偏离了商路。“
”那怎么办?“箐儿着急地问。
金归燕说:”只有继续向前走......箐妹,你别担心,天气会好的,只要一直向东走,早晚能走出去。“
箐儿点点头,于是两人继续前进。
天气果然像金归燕所说变好了,辨别方向已不是问题。可是,食物和水却成了问题。又走了几天,水快喝光了,食物也见了底。
晚上,箐儿缩在毛毯中暗自哭泣。虽然帐篷里已经不太冷,没有毛毯也能熬过去,可是这些天她已经习惯和金归燕睡在一起。况且金归燕又说,晚上暖和一分,白天需要的食物就少一分。
”箐妹,你怎么了?“金归燕转过身问。
箐儿只是摇着头抽泣。金归燕安慰道:“你是不是担心我们走不出去?别怕,我们能走出去......就算你走不动,我背也把你背出去。”
箐儿止住哭声,呆呆地看着他。金归燕肯定地点点头。箐儿不自觉地把头靠了过去,金归燕也轻轻抱住她。
......
又过了几天,最后一滴水也没了,大黑马也虚弱不堪。金归燕只好杀了它,箐儿流着泪喝了一顿马血,然后两人继续前进。金归燕背着黑马原来背的帐篷和毛毯,箐儿什么也没背。
可就是这样,她还是步履蹒跚,又饥又渴,嗓子像冒了烟似的。到第三天中午,她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下来。
“呜呜,我走不出去了,就死在这里吧。呜呜......”箐儿大哭,眼中却干得没一点泪。
金归燕俯身抱起了她。“不行,箐妹。你不能死!"
箐儿无力地摇摇头。“不行,我一步也不能动了。”
金归燕看着她说:“我抱着你走,我说过要把你背出去的......你和我拜过堂,你是我媳妇。”
箐儿没有听到最后一句话,她已经迷糊过去了。
......
当箐儿再次睁开眼睛时,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周围十分暖和。
”箐儿,你醒了!“不知哪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箐儿扭头一看,金归燕正微笑着俯视她,身边还有一个侍女模样的人。
”这里是......“箐儿挣扎着想起身。侍女轻轻按住了她。
”这里是哈密力一间客栈。“金归燕微笑道,”我们很幸运,绕了一个大圈子,最后还是走出来了。“
箐儿长长出了口气,心头掠过之前在沙漠中的情形。
”是,是你把我背出来的?“箐儿小声问。
金归燕嘴角一撇。”我说过背也要把你背出来的。“
”谢,谢谢你。“箐儿脸上一红,低下了头。金归燕让她好好休息,又叮嘱侍女用心照料。
就这样,她在客栈养了些日子,直到体力完全恢复。
哈密力只是戈壁沙漠中的绿洲城市,要穿越整个戈壁,还要向东走一大段路。当两人再次出发时,金归燕已经备好了一切,一共四匹马驮得满满的。
而且金归燕说,哈密力以东偶尔有绿洲,不像西边那样渺无人烟,没什么可担心的。因此,箐儿放心地骑着马上了路。更让她放心的是,金归燕什么都购置了两套,两顶帐篷,两条毛毯。
从哈密力到东边下一站瓜州也是六百里路,路上没有积雪,天气又好,两人只用了三四天就走到了。沿途露宿时,箐儿一个人住一顶帐篷,但也没反对金归燕的帐篷紧挨着她。
从瓜州再向东,绿洲更是一处接着一处,途中还有市镇可以投宿。两人再也没有露宿过,反倒是因为一个镇子上客栈太小,两人又在一间客房里宿过一夜。金归燕始终以礼相待,没有丝毫逾矩之处,箐儿不自觉又心生了几分感激。
两人沿着祁连山一路过肃州,甘州和兰州,前方就是天水,再过去,高耸的陇山已隐约可见。一过陇山便是关中。就要到家了,箐儿骑在马上,望着远方起伏的山脉,忍不住潸然泪下。金归燕在一旁瞧见,连忙出言安慰。
箐儿却抹了抹眼泪说:”谢谢你送我回家......你也该回去了。“
”你住在太白山,还没到呢。我怎么能走?“金归燕一脸认真地说,”我是从太白山南把你请走的,怎么也要送你到山南才行。“
箐儿吸了口气,低下头说:”你是捉我走的......我师父一定还在到处找我。你真的要送我进山,要是遇见我师父,她一定会打死你,你还是趁早走吧。“
金归燕把头一昂。”遇见尊师也好。我一定向她说明原委,求得她的原谅......“
说到这里,金归燕朝箐儿微微一笑。”箐妹,到时你也会为我说几句好话,对不对?“
”谁说的。“箐儿抿嘴道,“我会帮着师父打你的。”
金归燕眼睛一睁,盯住她说:“你真的忍心打死我?”
箐儿一怔,随即拍马向前,一边叫道:“你等着瞧,你不怕死就送我到家吧!”
金归燕嘴角弯起,拍马追了上去。
过了天水后,两人沿陇南道,过阳平关进入汉中,北边就是巍峨的太白山。箐儿骑着马来到山前,金归燕紧随其后。
“你真的要送我进山?”箐儿勒住缰绳,最后一次问道。
金归燕脸上微笑。“我说过一定要送你到家。”
“你想寻死,我也没办法。”
箐儿冷着脸跳下马来,直接踏上眼前一条山道。金归燕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
没走几步,箐儿又停下了脚步,扭头说:“你离我远点好不好。我师父要是瞧见我和你在一起,一定当场打死你的。”
金归燕道:“箐妹,你这般为我性命着想,我实在感激。不过我想,只要你在尊师面前......”
“你休想!”箐儿咬牙说这句后,转身又向前走。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太白山。此时正值隆冬,虽然太白山南北差别很大,山南暖和许多,可到了这个时节,山上也下了雪。两人踏着薄薄的积雪一路向北走,狭窄的山道边只见茂密的森林。
箐儿今天的目的地是山中一个小村,她几年前从江南回来时带着八岁的乞儿布鞋,本想让师父收其为徒,师父却坚决不肯,箐儿只好把布鞋安置在这个小村。箐儿想顺路看看布鞋是否还在。
走了大半天后,透过山林,小村已依稀可见,箐儿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在离村口不远处,她见到前面有几个村民,高矮不一,身上背着大捆薪柴。
箐儿回头看了一眼,见金归燕又离她近了,不由心中恼火,于是大声说道:“金归燕!再说一次,你离我远点!”
然后,她又加快脚步朝村口走。
过了一会儿,就在她走过那几个村民后,忽听身后一声惨叫,她急忙转身一看,顿时傻了眼。一个村民不知哪里摸出一把利剑,已经一剑刺入金归燕的前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