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之只觉得一股悲凉袭上心头,都说最是相思苦,浅情人不知。这么多的日子,他都克制着自己,不去想不去见。
原以为,这样撑着也就过去了。
可现在人就在自己的府里,还吵着嚷着要见他一面,他被困于这方寸之地,思念之情几乎要冲出牢笼。
但却被理智,生生的拉扯住了。
“你好好同她说,待我好了……”他痛苦的闭上眼,摇摇头重新组织起语言,“待我空了,自然会去找她。”
只是小小的风寒,不足以将谢灵芸拒之门外。顾行之没有办法说出实情,只能让刘公公想办法,先将她劝回去。
夜越见深了,刘公公第一次觉得,皇子府里的路是这么的难走,不然为什么不过几步的距离,他却走得跌跌撞撞,找不到方向呢?
尤其是到了谢灵芸的屋子前,他更是没有迈步进去的勇气。还是荷香在外张望的时候看见了他,一把将人给拉了进去。
谢灵芸见到刘公公进来,兴奋的站起来,但是瞧见他身后并无人影之后,又失望的坐了回去。
“他不想见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厚的脸皮,谢灵芸也是没有了。她以为这样,顾行之至少会被激出来。
但是,他没有来。
难道是觉得自己缠得太厉害,所以烦了?还是现在有可能当太子,嫌弃自己不够名动宴京,所以嫌了?
谢灵芸突然就觉得有些委屈,满腔的热情在这个时候,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浇得她透心凉。
“刘公公,他是不是不想见我?”谢灵芸声音低低的,不复方才的嚣张,甚至还透着一丝丝的可怜,“他若是厌了我,你让他跟我说明白。”
她抬起头,眼角带着微红,“我不是那般胡搅蛮缠的人,若是他不愿,以后我就再也不来了。”
刘公公心头一震,这都哪是哪啊?!
他在来之前,设想了一百种郡主胡搅蛮缠要闹着见殿下的模样。可就是没有想过,她竟然会说这般灰心丧气的话!
那可是淮王郡主啊!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连在皇宫之中,都敢肆意横行的人,如今却像一个被抛弃的可怜女子,眼巴巴的看着他。
刘公公咬紧牙关,艰难的开口道:“郡主,你误会了,殿下他不是……”
谢灵芸抬起手,止住了他还要往下说的话,忧伤的说道:“没事,刘公公你不必安慰我,我都懂得。”
不!
你不懂!
刘公公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甚是难受。他觉得若是让谢灵芸就这么走了,那他们殿下以后肯定要后悔终生!
于是,几番天人交战之下,他坚定的开口道:“郡主,请你在此稍后,老奴……去去就来!”
张太医说过,三皇子殿下这病,已经逐步好转。他之所以还要这般将自己绑着,纯粹是过不去心里的那一关。
即使所有人都告诉他,没有关系。但是顾行之却还是将自己禁锢在原地,因为,他相信的人,只有他自己。
所以,他必须要掌控自己的情况,不能容许有一丝一毫出错的可能。否则,他就没有办法迈过自己心里头那一关,觉得自己依旧是个疯子。
刘公公自知,他无法帮助顾行之迈过心里头这个坎。但是,郡主呢?
顾行之从小到大,不止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刘公公知道他心里苦,原以为这辈子,殿下恐怕就要这样孤单下去了。
可是没想到,竟然半路冒出来个淮王郡主。
郡主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她的出现,打破了刘公公对顾行之的许多认知。很多时候,他都以为顾行之要将谢灵芸拒之门外,可每一次,都是让他自己感到意外。
如果说,顾行之的人生全部都是他自己设定好的定数的话,那么谢灵芸,便是他生命中那个唯一的不确定。
刘公公边跑边想——或许,殿下该给自己一个机会,而他,也该再相信郡主一次。
黑漆漆的屋子里,没有点灯,看不见一丝光亮。还没有外面的院子里,立的两盏灯来得光明。
这般压抑的环境里,顾行之就那样被绑在那里,不唤人来伺候,也不觉得辛苦。他向来都是这样,有什么都自己忍着,谁也没有办法走近他的心里,也没有办法把他从地狱拉出来。
“她走了吗?”
不用辨认,顾行之凭着脚步声,都能够认出眼前的黑影是刘公公。方才他嫌屋里亮得刺眼,便让人将灯都给灭了。
没想到,这样反而弄得外面都亮堂堂的。那薄薄的窗户纸透着光进来,让他产生了自己身在地狱,而窗外才是人间的错觉。
“郡主没有走,但是,她也快走了。”刘公公答非所问,让顾行之不满的皱起眉。“不是让你打发她走吗?”
难道,谢灵芸非要见到他,才肯罢休吗?
“郡主说,若殿下不愿意见她,就亲自跟她说。若是殿下厌了她,不用这般迂回,跟她说了之后,她也不会再来纠缠。”
刘公公叹口气,继续添油加醋,“殿下,郡主说她这次走了,以后也不会再来了。真的,要让她走吗?”
“我何时厌了她?”顾行之丝毫没有料到,事情竟然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他只是现在不方便见谢灵芸,怎么就成了恼了她厌了她了?
瞧他的态度有些松动,刘公公再接再厉,“郡主说这些话的时候,委屈得眼睛都红了。老奴瞧着,也是心生不忍啊……”
“她哭了?”
刘公公没有回答,但是站在那里的黑影却是微不可查的动了动,显然是默认了。
顾行之只觉得心都跟着在抽痛,无奈又无措,“你是怎么跟她说的?怎么就把人给弄哭了?我怎么可能会恼她,她一天都在想些什么……”
若是让她就这么走了,依着那丫头的性子,恐怕以后都不会再来找他了。或许还会觉得自己厌弃了他,将他当做仇敌,此生再不复相见了!
刘公公只说了一分,顾行之自己就往后想了十分。
若是那般,那他在这里忍受的这些折磨又算什么?他拼死拼活的想要治好自己,不就是为了日后能够跟谢灵芸毫无阻碍的在一起?
若是她提前离开了,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